第26章

自那以后他便没有再见过孙昭念。

高泞总觉得孙昭念不如面上那般友善,周藏晏对他的好很真诚,孙昭念对他的好却总是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还有一些与杨宿有为伍的小厮,时不时便在他面前冷嘲热讽几句,高泞也不愿劳神于此,时间一长,五感对外界的屏蔽阻隔倒是愈发熟练了。

落叶摇曳,雪散冰融,又临暖春,偌大的府里,没有人知道高泞又大了一岁,也没有人知道林绮云和高廉清已经去了一年,一切只有他自己知晓。

过年时,齐福问他为什么不穿艳色新衣,他只是看着镜中的一身素朴,不语。

周藏晏这一留,便留到了年后,齐福记忆中,老爷已经很久没有在府内留住这么长时日了,直到五月,周藏晏才再次准备动身启程。

周藏晏临走前和高泞留了句话——善乃人之本,愚善则乃人之害,人善被人欺,须以儆效尤,立恶之人。

高泞起初不明为何周藏晏要与他说这些,他并非大善之人,更别谈愚善。

他心中始终觉得,与人善与否无关,被欺的永远只会是弱者,连他高府都能一夜没落,终归还是因为高府无能护全自身。

他曾以为爹爹德高望重,一世清廉,本应是众人捧护拥戴,却落得如此下场,若高府再强大一些,若他再强大一些,也不至于亲眼看着娘亲为护自己周全而亡。

林绮云淌着血的那幕犹如梦魇,他没有一刻忘记那日是如何哭嚎到失声,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他的软弱无能。

所以他拼了命地在习武练剑,他把这当成了赎罪的方式,他无法改变过去,却也不望高府上下死不瞑目。

善?他连做梦都在将那几个蒙面黑衣千刀万剐,骨肉分离,他又何从谈起上“善”?

直到那辆马车消失在视线中,高泞才发觉自己在街口站了许久。原本今日他可以在家歇息,可他却执意要送周藏晏,一路跟到街口才不舍告别。

不舍是真,但送人只是一个幌子,他目的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