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当初周藏晏见他支支吾吾报不出户籍,倒也不显意外。不出两日,高泞便成了闽州乡下无父无母,独身进城谋生的孩子。

具体如何办到,高泞也没有再开口多问。周藏晏似乎知道很多,总是能为他打点好一切,却闭口不谈缘由,也不开口寻什么回报。

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索性便不费口舌了,时候到了,他想说自然会说的,高泞想。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高泞在周藏晏的掩护下通过了登记。众人一早被周藏晏从闽州领过来,转眼又要赶上傍晚的船回闽州,时间不算充裕,但周藏晏看着一群小伙子兴奋雀跃的模样,决定将中间空出来的两个时辰赠与他们。

只是不能离开太远,若是走失了一个,所有人都得在京城留上一宿,能不能找到空房的客栈不说,众人的操练安排也得推迟。

周藏晏话一出,众人皆如手中滑落的沙砾,三俩成群寻乐去了,只剩下高泞一人愣站在原地。

他不是没有想去的地方,思忖片刻后还是抬腿,向城外奔去。

周藏晏坐在茶楼上,看着他极速离去的身影,无言,只是静静地将沏好的茶斟入杯中,琥珀盈盈。

高泞循着记忆上了山,翠茂碧清,同他那日下山无几。他曾想过清粤四季,如今置身孟春,凯风和煦,叶洒微光,只觉陌生又熟悉。

待他登到半山,毫不犹豫地冲寻到那块露天空地。四年的风吹日晒,有没有将木牌打翻?有没有野兽将土刨开觅食果腹?

拨开遮掩的枝桠,他在看到眼前景象的一刻顿住了脚步,随后又缓缓靠近,滑落于碑前。

早已不复木牌踪迹,有人将木牌去了,代以石碑,他轻抚凹刻之处,心中随其默念。

廉清忠仁,云裳绮霓。

凿刻的痕迹歪歪扭扭,字缘犹见乱颤旁枝,指腹随着凹刻起伏,高泞心了,许是李晚玑为他刻的。

“爹,娘…宁儿长大了,现在跟着周校尉在闽州,再过几年,或许就能上阵杀敌…”他不自觉哽咽道,“虽然宁儿不能跟爹爹一样入朝献谋,却也能跟爹爹做一样的事了。”

他跪在石碑前叩首,碎声念了不知多少声爹娘,终是打湿一隅嫩青。

“爹娘,你们能看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