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斐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油画, 慌忙道:“当然,请。”

她将让夫人迎进房间, 转身正准备将油画挂好,供夫人仔细查看, 却听让夫人道:“不用挂起来了。”

她瞥眼看向一旁的长几:“就放这儿吧。”

廖斐应了一声,依言将油画放好。画面上的男人依旧是那副面带微笑的模样, 眼珠子却不住转来转去, 也不知是在思量些什么。

“多谢。”让夫人颔首,看了廖斐一眼, 又道, “能再请你将那把刀借给我吗?”

她指的是廖斐拿在手里的铁制小刀。因为害怕被封进画框里的让先生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廖斐特地将它从乔星河的尸体上取了下来,一直握在手中。

“这把?”廖斐闻言却蹙起了眉头。她举起刀,示意让夫人细看,“可这把是铁制的……就连刀柄也……”

“我知道。”让夫人不容置疑地说着,向她伸出了手,“请把它给我。”

廖斐没法,只能将小刀倒捏着,递了过去。

此时的让夫人是完完全全的灵体,手指一握上刀柄便响起了响亮的“滋啦”声,从廖斐的角度,甚至还能看到她手掌被灼烧后冒出的阵阵青烟。

让夫人的脸上亦浮现出痛苦的神情,五官甚至因剧烈的疼痛而显得有些狰狞。

她却还是用力握紧了刀柄,转身一步步地走向了置于长几上的画框。

因为角度原因,让先生方才只能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而当那个明晃晃的刀尖当真出现在眼前时,他才真的慌了。

“珍妮!珍妮你想做什么!”他毫无风度地叫了起来,“你这个疯女人!你忘了我都为你做过什么吗?没有我你早死了——”

“我当然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

让夫人冷淡地说着,高举起手中的铁刀。

“所以我才更要杀你。”

“不,不——珍妮,你听我说,我爱你!我一直爱你——”

让先生未竟的话语,断在了刀尖用力扎进画布的声响中。

一声凄厉的惨呼从画布中传了出来,那声音刺耳无比,初时还像是人类的惨叫,到后面却越来越像是野兽的嘶吼,震耳欲聋。

廖斐因这刺耳的声音而拧起了眉,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再看让夫人那边,却又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铁制的画框中,被刀扎破的画布正不断往外鼓起,绘于画布上的人形像是急着逃离一般,正拼尽全力地将身体伸出画框——

而随着他的身体逐渐脱离画布,他的面容也在迅速扭曲。原本还算得上俊俏的五官在这声嘶力竭的拉扯中完全错位变形,皮肤亦一片片地脱落,露出黑色的、仿佛污泥一般的内里。

他拼了命地将身体往外拔,嘴巴像是脱水的鱼一般张大,几乎要咬上让夫人的鼻尖。让夫人却像是看不到一般,只顾着将刀死命往画布里扎,不断地用力再用力,哪怕手掌已经被烫得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终于,伴随着“噗”一声响,让先生彻底不动了。

他依然维持着努力向外爬的姿势,整个身体却彻底凝固住了,像是一尊建在画布上的雕像。

他的脸上驻留着极度的痛苦和狰狞,让夫人望着他那模样,却轻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