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齐光无力地躺着,看到那为她写诗作赋的状元郎快步赶来。他如获至宝、双眸放光,将她的身子展平了,自怀中摸出一柄碧玉雕花匕首,生生掏出她一只眼、割破她半张面。

定远侯、状元郎、晋帝,都曾许下山盟海誓:为得长乐公主垂怜,埋魂销骨也甘愿。

好一个埋魂销骨!

分明是埋她的魂,销她的骨。

她痛!痛大梁百姓何辜,痛基业毁于一旦。

她恨!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泾渭不分。

只是,陆齐光弥留之时,一骑白马杀入乱军之围。

马上人身负银甲,奔至她的身边,刻入骨血似地,将她紧紧揉进怀中,双臂颤抖。

那是镇国公府的长子、大梁最年轻的小将军——牧怀之。

也是她从未舍予一眼的、以为他刻板无趣的人。

陆齐光不会忘记那种意识逐渐飘忽的感觉。

起初,她还能听清他对她剖白爱意、又止不住地诉说歉意,能感受他温热的泪坠在脸上,能发觉那清冷如竹的人方寸大乱、泣不成声,能看见他拔出佩剑刎向脖颈。

“有臣陪着殿下。”她听到他说,“这一世,下一世,每一世。”

而后,便是无穷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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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陆齐光再度恢复神智时,已重回她及笄立府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