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给的。”她的声音闷闷的,“她不见了,给我留了一封信,就走了。”

牧怀之接过簿子,放置身侧,双眸仍注视着她,静待陆齐光继续说下去。

“她是雷老五的女儿雷拾玉,打十岁起,帮雷老五记录秀音舫的账目,至今已有五年。”陆齐光仍埋着头,“她说账册记满了光临秀音的达官贵人。我想兴许也有与晁鸿祯的……”

陆齐光此话一出,牧怀之眉峰微抬。

他意识到,那本玉娘交出来的账册,或能成为将定远侯府连根拔起的武器之一。

陆齐光自己也清晰地觉察到了这一点。

可她一点儿也提不起劲,甚至感觉胸中郁结,悲伤的情绪憋在胸口。

“玉娘说,她生来就是雷老五的女儿,没得选,到秀音舫去的又多是些权贵,日子久了,虽知道父亲所作的事是错的,却觉得谁也靠不住、谁也不相信了……”

说到这,陆齐光无助地靠上车架,十指缠在一起:“我知道,越是贫寒的,可选择的就越少。”

“可那些富贵的,明明有的选,为何却不选些好的呢?”她的视线在牧怀之脸上游走,最终飘忽起来,不知道该看向哪里,“选择坏的人太多,多到那些没得选的,也被迫变坏了。”

这问题,不光困扰着此刻的她,也困扰着上一世的她。

如定远侯晁鸿祯,如状元郎居正卿,如晋帝赵雍……哪一个不是身居高位、衣食无忧?他们分明能选择向善,最终却成了她避之不及、欲亲手处之而后快的恶。

玉娘在信中倾诉,她自幼在雷老五的恶中浸淫,对那些被拐来的娘子,从同情动容到袖手旁观。她倾心于藏珍阁那名年轻的伙计,却又因着父亲人尽皆知的身份,迟迟无法真心追求所爱。

大梁是她的国,梁人是她的子民,玉娘也是其一。

可她的子民如今不光无法选择幸福,甚至只能被迫与恶为伍,这令陆齐光感到格外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