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才进了松鹤堂院子,就见廊下果然生着个小铜炉子,一口药锅在上炖的啵啵响。

看炉子的小丫头子小鸠抬头见着二人前来,连忙起身问安,又掀了帘子通报。

拾级而上,就听里面蒋二太太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号,一会儿高呼老太太平安,一会儿低声嗟叹不孝子忤逆母亲。

越是这个节骨眼上,她便越是抖擞了精神裹乱,尤其听闻昨儿四房两口子同郑罗氏合气了一场,愈发有她发挥的余地了。

她倒要瞧瞧,这老太太平素最看得起的四儿子,如今怎么下台。

郑瀚玉与宋桃儿都不理她,进了门,就到内室探视了一回

只见郑罗氏齐眉戴着抹额,太阳穴上贴了膏药,僵卧床上,双目紧闭,进的气少,出的气多,脸儿煞白,倒真像发了急病。

郑瀚玉轻轻唤了两声母亲,郑罗氏毫无动静。

宋桃儿便问守在床畔的孙嬷嬷:“孙嬷嬷,老太太这病怎么来的如此急,又这般猛烈?”

孙嬷嬷叹了口气,说道:“昨儿从西江源回来时还好,回来躺了一会子起来,就是四爷走了之后,老太太就说头疼,眼瞅着就不对了,忙打发人去太医院请了王太医过来,说是天热,又气急攻心,痰迷心窍,发了中风,开了两贴药要熬了吃。吃下去也不见好,下半夜老太太这半拉身子都不能动了。”她嘴里说着,眼皮子却耷拉着,不敢看宋桃儿。

郑瀚玉望着床上的郑罗氏,突然问道:“王太医原话怎么说?”

孙嬷嬷愣了愣,支吾道:“王太医说……说老太太是中了暑气,气急攻心,痰迷心窍,诱发中风,开了两贴药……叫好生静养。”

郑瀚玉又问道:“药方子呢?”

孙嬷嬷不明就里,只得快步走去开了描金红木橱柜小抽屉,取了药方子回来,双手递过去。

郑瀚玉拿了药方子,却也不看,只往袖子里放了,便道:“也罢,老太太病体沉重,我们留在这里也是搅扰,就先行回去。这里你们仔细服侍,待日后老太太病好了,各自有赏。”言罢,竟拽了宋桃儿要走。

孙嬷嬷当即傻了眼,老太太的吩咐,无论如何要把四太太留在这里伺候病榻,她哪儿敢放了他们走?

无奈之下,她只得硬着头皮进言:“四爷,老太太病的沉重,按着府里规矩,各房太太都需留下侍疾……”

便在此刻,郑瀚玉分明看见郑罗氏放在身侧的左手轻轻动了动。

他正欲说些什么,却是宋桃儿开口道:“罢了,四爷,老太太病的这般重,身为儿媳我也该留下伺候。你有公务在身,还是先回去。”

她不是不疑惑郑罗氏这病来的蹊跷,但她病倒了却是眼跟前儿的事。

她已听说昨儿为了常文华的事,郑瀚玉同他娘嚷了一场,如若此刻再添些什么把柄,让外头那起与郑瀚玉不对付的言官听见了,写了奏疏上去,弹劾他不守孝道、忤逆母亲,饶是郑瀚玉有军功在身,怕也要沾些麻烦。

她旁的不懂,但这些事还是知道的。

郑瀚玉暂且无法可施,沉默了半晌,只得独自离去。

待郑瀚玉前脚出了松鹤堂,后脚郑罗氏竟有了动静,慌得宋桃儿与孙嬷嬷一起上前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