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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见杜子衿这样说,便也不好再唐突,慌忙躬身行礼道,“是罪臣无礼了。还请皇上恕罪。”

晏辞生的秀美斯文,此刻做足了礼仪倒是让杜子衿无从责罚,不禁道,“既然晏大人也觉得自己无礼,那朕就给你个机会让你给朕赔个不是。”

杜子衿说完转身去正首的位置坐了,而后道,“晏大人,请来朕的身边坐。今日里,就劳烦晏大人,给朕倒酒布菜了。”

皇上的所有要求,作为臣子都应该服从。更何况,不过是给皇上倒酒布菜,又不是什么有伤颜面的事,换做别人便是八辈子祖上积德都修不来的福气。

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晏辞的身上。言辞立在原地,眉眼之间都是淡淡的神色,像是杜子衿这个要求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杜子衿和晏辞中间,隔了不远不近的数步之遥,寒风吹拂,隐隐传来一些人刻意压低的咳嗽声,两人之间的过往种种,都像是一幅幅明媚画卷,一一的在晏辞面前浮现。

时间似乎是停滞了,许久以后,晏辞方才低头行礼,道,“微臣遵命。”

言辞今日穿的是一件云水淡月的夹袄,外面穿了厚重的狐狸毛斗篷,此刻缓缓地向着杜子衿走过去,落在杜子衿的眼中,便像是一尊衣着华美的菩萨。他的眉眼他的神情,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发着光。

晏辞缓缓地来到杜子衿身边,有太监上前来,帮着晏辞退去了斗篷,那斗篷颇为华美,晏辞此刻脱了下来,只穿着一身银白雪缎夹袄的晏辞,看上去便显得颇为素净单薄,晏辞在杜子衿身边半跪下来,那是平日里伺候用膳的太监才有的姿态。

晏辞低下头的时候,因为后背太过单薄,被晏辞放在身后的长发便顺着他单薄的脊背滑到他的胸前。

晏辞伸出苍白枯瘦的手,轻轻地执起银筷,将面前的佳肴,小心的夹放在杜子衿面前的瓷碟子里。

而后便又彻底的跪坐下去,一张脸上波澜不惊,仿佛他刚才放下去的是一支紫毫,而不是筷子。

杜子衿看了看碟子里的菜,又看了看晏辞,低声道,“阿辞也太不负责任一些,我在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喂我吃东西,要喂到我的嘴里,不要喂给盘子。”

晏辞的呼吸忽然重了一下,事到如今他还记得,当初在自己的状元府,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晏辞仍旧陈默不作声,只是复又抬起手,执起那银筷,又用另外一只手在下面托着,将那一筷子青菜,小心翼翼的喂进了杜子衿的嘴里。

杜子衿心中存着一股子的酸涩情感,一心只想让晏辞开口和他说话,想让他主动提及那些往日里的情意。

可是晏辞却好像是打定了主意旧事不提,杜子衿要夹菜便夹菜,要喂到嘴里便喂到嘴里,从头到尾,态度谦卑而又恭敬,像是一个乖巧的宫娥。

听话至极却对自己毫无感情。杜子衿心中着急,口中牙齿用力,只将那筷子紧紧咬住,晏辞本来想将筷子收回来,但是一个用力只觉得筷子被咬住,不禁抬头去看杜子衿,这样毫无准备的时刻,晏辞一抬头,便坠入杜子衿一双深邃的双眸里,那双眼睛里深情和愤怒共存,他在为他的逃离而愤怒。

“皇上……”晏辞轻轻出声。

杜子衿此刻方才轻轻松开口,咬牙切齿的道,“阿辞这些日子,在府上吃的不好么。听说你和你的夫人感情很好,怎么我瞧着,倒像是消瘦了不少。”

晏辞轻轻地低下头,又是一副恭谨的模样,道,“贱内却是贤德能干,是我着身子不中用,她费尽了心思。我却是不见好。不过这些日子倒是比刚刚入冬的时候好了很多。也能有幸来见一见皇上。”

杜子衿本来是泛酸打趣晏辞,听到晏辞一说前些日子身子不太好,不禁又开始担心起来,只是面上扭捏放不开,就沉着一张脸道,“如此,晏相就更不应该这个时候辞官了,你为了天下百姓,江山社稷,劳心劳力,如今既然宰相病了,我自然要等到阿辞身体好了再准奏,不然朕身为一国之君,岂不是要落一个不仁不义之名。

年关朝廷有休沐。你只管回去你的府上,好好休养,等到过了年,三月春深的时候,再说辞官不迟。”

晏辞又恭谨的低了头,道,“启禀圣上,微臣的夫人,虽然不及太医院的国医圣手,但是胜在细心钻研,微臣早些年伤了身子,如今如果因为微臣让太医院的太医们为难,倒是微臣的罪过了。”

杜子衿和晏辞此刻跪坐在一处,晏辞的手安静的放在自己跪着的膝盖上,杜子衿直接伸手捉了晏辞的手,道,“不准……”

晏辞见杜子衿这样说,便也不好再唐突,慌忙躬身行礼道,“是罪臣无礼了。还请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