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说:“你、你怎么知道我……”

左青没有说话。

她却忽然哭了。

她重新坐了下来,沉默地哭了许久,才沙哑地说出几个字:“丫头,我……小便失禁了。”

似乎这几个字说出来以后,她就突然多了一股劲,不再哽咽,只断断续续地低声说起话来。

“你也知道,我儿子不孝顺。他从来不来看我,只有要钱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给他的钱啊……也全被他赌输出去了。那不成器的东西前几天过来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他钱,说他在外面欠了高利贷,人家要砍他的手!

“我没给他钱,他骂我老不死的,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给拿走了!唉!丫头,你说奶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会生出他这么个东西……

“前天啊,我早上起床,摸到床单和裤子都是湿的。昨天去看了医生,医生跟我说是退行性什么的,还会有大便失禁的情况……

“我那个儿子就是个混账,难不成还能指望他给我擦屎端尿?不可能的呀……奶奶真不知道,到时候弄得浑身大小便可怎么活啊!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一辈子活得体体面面的,可不想临了死得那么难看哪!

“与其肮脏的孤零零死在屎尿堆里,不如、不如趁着现在,体体面面地走……”

她说完了所有的话,就像是把自己的身体扒开,将所有的不堪全部暴露在左青面前。

对于一个看重“体面”的老人而言,在别人面前说出这一切会有多么的难堪?

左青一直默默听着她说完一切,心里有一种隐约的不适感。

这是她从来没体会过的一种情绪——是不舍吗?

她不知道,但她确实不想对方死。

毕竟,刘奶奶不死,就少一个疑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