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很平静,长长的睫毛微颤,像被晨雾打湿翅膀的蜂鸟,正站在花瓣上微微发抖。

一直强装镇定的周沅脸上终于淌出泪来,透明的眼泪冲破眼眶,干裂的唇轻微颤抖,一连串的呜咽最终化为喉间无声的吞咽。良久,她才哽咽着,说:“可是妈妈不是为了让你过普通的生活,才把你带到这世界上的……我答应过你爸爸的呀……”

“托你的福,我前二十三年过得很深刻。”周怀若侧脸看看身边人,迎着对方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她的人生因为某个人的出现,早已光芒万丈。而那些在过程中遭遇的小小损失,就当是陨石穿破大气层时擦亮的火花,是来到这个世界所必经的代价。

周沅说:“是。但没有这些东西的生活就像深渊,你得靠它们才能……”

“我不怕深渊,我怕的是浮于表面的肤浅。”

周沅再一次沉默了,泪水化成深重的叹息,眼底一抹悲伤的暮色异常分明,深沉且浓郁。她本想一生都让这个孩子生活在自己的庇护之下,外人如何评说都无所谓,因为这是她周沅的小孩儿。但眼下又还能怎么办呢?作为母亲,她反而成了那个将女儿抛入万丈深渊的罪人。

探视的最后,周沅要求和庄鹤鸣说几句话。周怀若站在他身侧,只看到母亲的唇在张合,而庄鹤鸣低低地应答。最后,母亲沉吟片刻,缓缓地道了一句“谢谢”,然后缓缓将电话挂掉,在狱警的带领下离开会客的小单间。

周怀若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铁门开合,视线也因泪水再次模糊。

庄鹤鸣轻轻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说:“怎么还哭呢?想来的地方来了,想见的人也见到了。”

周怀若靠在他胸前,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抽噎道:“我真的没想到能见得到的……”

“那你对我的期望值可要提高一点了。不对,应该说,你可以对我抱有更多的期待。”

“可是别人都说,期待太高会落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