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义去世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况穆都会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和季宵焕之间,再也不是隔着那些或许可以消融的寒冰,而是隔着永远都难以释怀的血恨。
况穆不想听见季宵焕这样说,不想让季宵焕来提醒他。
这件事太残忍,他更想像个刺猬一样把自己裹的紧紧的,想要活在虚幻的梦里。
可是每当季宵焕说这句话时,况穆却显得哑口无言,连一丝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况穆喉结颤抖,撑着床的手一点点的缩紧,骨节苍白的将床单攥在手里,身子的肌肉紧绷,却不再说话了。
“我先走了。”季宵焕整理完衣服,转过身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病房的大门合上,发出咯噔一声脆响。
况穆身子也跟着一抖,随后浑身紧绷的力道瞬间软了下来。
他胸膛剧烈的喘息两下,看着紧闭的大门,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况穆身子向后一倒,仰躺到床上,手臂盖住了眼睛,咬紧了牙关克制胸腔里冲鼻的酸意,他的齿尖用力到甚至能感受到嘴唇里泛出的血腥气。
家人?陪伴?安慰?
谁才是他的家人?
谁又能给他陪伴和安慰?
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家人给不了他陪伴,也给不了他安慰。
而他.......其实一直都把季宵焕当成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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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过完,开始了期中考试周,期中考试是全省联考,各科的老师疯狂的布置真题和练习题,连晚上的晚自习都延后了半个小时。
季宵焕虽然学习好,但是每天也过的并不轻松。
这几天他没有去过医院,没有过问过况穆的情况,而况穆也没有和他联系过,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之前最平淡的时候。
直到有一天大课间,刘汉文坐到了季宵焕前桌的位置,敲了敲他的桌子。
季宵焕正在写晚上的英语作业,连头都没抬:“什么事?”
“焕哥,今天早上秦医生给我打了个电话,是关于况穆的,我觉得有必要给你说一声。”
季宵焕笔尖顿了一下:“他怎么了?”
刘汉文提到这个就脑壳疼,他歪靠在椅背上夸张的叹了口气:“秦医生和我说这几天没什么人去看过况穆,况穆每天都坐在床上,也不出去走走,也吃不下东西,怎么说都不肯去做胃镜,医生让他联系自己的家人,他也不说话,也不肯联系,脾气怪得很!好家伙,就因为况穆这事,老家伙在电话给我吵了一通,搞得我现在脑壳子还疼,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多冤啊!”
季宵焕放下手里的笔,看着刘汉文问:“秦医生还说什么了?”
“好像没什么了吧.......”刘汉文皱眉想了一下,忽然他瞪大了眼睛,竖起一根手指头,连着啊了两声:“还有还有,秦医生说他每天要么是坐在床上看着门口,要么是坐在窗边盯着楼下看,搞的给医院新来的小护士吓得,好几次都以为......”
刘汉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四周看了一圈,压低了声音,声色夸张的继续说:“她们好几次都以为况穆想跳楼!”
季宵焕听到这里,直起身子靠到椅背上,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头。
“焕哥,我感觉况穆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啊?”
刘汉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观察着季宵焕的反应,见季宵焕什么都没说,他才继续说道:“焕哥,我说要不......你去看看他?我感觉他好像还挺......挺信任你的,不然我怕他这种情况,本来没什么大事,再闹出什么大病来了多不划算。”
季宵焕凝眸看了刘汉文一会,一双幽淡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过了会他垂下头应的漫不经心:“最近事多,不去。”
刘汉文坐在前面烦的脑袋都要挠破了:“那我怎么办,再没人管他到时候秦老头肯定要杀了我........要不干脆我去看他好了,可是他也不听我的啊!”
刘汉文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引得班里人频频侧目,季宵焕觉得吵,干脆从包里翻出耳机带在耳朵上,低头继续写作业,连理都没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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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不到五点半,秋晴来到了医院里,带了很多吃的来探望况穆。
况穆倚靠在床头,表情淡淡的看着她将东西都放在餐桌上。
“我特意去问过医生了,这些都是好消化的东西,你可以吃的。”秋晴打开了其中一个包装精美的餐盒,举起里面一个小糕点递给况穆说:“这个可是御洋记里最难买的糕点,我提前预约了两天才订到,你要不要尝一尝。”
况穆微微偏过头,说:“谢谢,先放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