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况穆愣了愣,猛地回过头,后背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季宵焕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此时他正站在书房的大门口,穿着一身纯黑的外套,面无表情的望着况穆。

况穆手指一下就扣紧了,为了掩盖自己的心绪,他努力板着脸,壮着一口气说:“我是进来打扫卫生的。”

季宵焕没有应况穆这句话,他一步步的走进书房里,站在况穆的身侧,微微俯视着他,那双眼睛幽黑沉寂,却映着屋子里的一盏灯光,像黑暗中的烛火,将况穆不自觉的吸了进去。

“害怕吗?”季宵焕低声问。

况穆顿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你为什么要养这种东西?”

季宵焕的书房里放着不是书本,不是名人字画,而是在书房的正中间摆了一颗足有一米七左右高的枯木,上面爬了好几只蜘蛛,

那些蜘蛛眼睛又黑又森,静谧的盯着况穆。

最大的蜘蛛比成年男人的一只手掌还大,小的也有拳头那么大,颜色各异,有暗红色的,有花白色,更有一只深蓝色的颜色最漂亮,看起来也最阴森。

“没有为什么,我喜欢。”

季宵焕慢悠悠的从况穆身后上前,他走到旁边的矮台子前,从一个小盒子捏起一只黑乎乎的蟑螂,递到那个蓝色蜘蛛嘴边。

那个蓝色蜘蛛原本还慢悠悠的一动不动,却在闻见了猎物之后,猛地探出头,一口咬到了蟑螂,只听轻微的嘎吱嘎吱几声脆响,拇指大的蟑螂被全部吃完了,而蜘蛛也重新恢复了寂静,趴回了枯树上。

况穆最害怕这种东西,他在一旁看着,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胃里一阵乱搅。

这时候季宵焕回过头,看着况穆低声的说:“要摸摸吗?它不咬人。”

季宵焕的声音不似往日一样冰冷,或是带着讥讽的调笑,而是淡淡的柔柔的,就像是在轻声的哄着况穆,又或者是在诱骗他。

况穆仰起头,用那双像猫一样的眼睛看着季宵焕,他的眼眸安安静静的,就那样的望着季宵焕,瞳孔连动都没有动,乖巧的就像是个心甘情愿被装进牢笼的小动物。

季宵焕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对他说话了,久到况穆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只要季宵焕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要况穆做任何的事情,况穆都不会害怕,更不会拒绝。

况穆向前走了两步,抬起手白洁如玉的指尖缓缓的向前伸。

即便他已经害怕的心脏乱跳,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却依旧没有任何的犹豫。

可就在他要触摸到蜘蛛的那一刻,季宵焕抬起手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手继续向前进。

“胆子不小啊。”季宵焕笑着说。

就在这时,那个蜘蛛像是在一刻苏醒了一般,它动了动身子,细长的腿向前一跨,顺着况穆微垂的指尖爬到了他的手背上。

那种触感特别的奇怪,麻麻的,痒痒的,像是在挠动况穆的心脏,以至于况穆浑身都在战栗,手不自觉的想要往后缩。

“别动。”季宵焕连忙用手背抵住况穆的手心,防止他的手继续颤抖。

他抬头看着况穆那双惊恐的大眼睛,沉默了一下,眯着眼凑近了况穆身前,声音沉沉说:“这个蜘蛛有毒,并且不识人,只要咬上一口毒液就会进入身体,然后......人就会死。”

房间里的黑寂瞬间笼罩在两个人身上。

况穆望着季宵焕时眼眸里所有的温软一瞬间都散了,周身顿时寒意四起,他定定的望着季宵焕,一字一句的说:“那你是想让我死吗?”

周围只有蜘蛛细细簌簌的爬的声音,那只蓝色的大蜘蛛伏在况穆的手背上,一动不动,如同睡着了一般,只有眼睛大睁,静静的望着两个人。

季宵焕与况穆对视了片刻,他忽而笑了:“骗你的,不会死人,只是会肌肉痉挛抽搐,痛苦个几天就没事了。”

说完季宵焕伸出右手,放在况穆的手边,吹了一声口哨。

那只大蜘蛛像是能听懂指令一样,慢慢的爬到了季宵焕的手上。

季宵焕转过身,走到旁边的一个玻璃箱子前,打开上面的盖子,手伸入箱子里,蜘蛛的长腿就顺着季宵焕的手背,缓慢的向箱子里爬。

况穆看着他没说话,一双纯黑的眼眸在昏暗的环境里泛着凌然的寒意,他直愣愣的瞪着季宵焕的后背,十指用力握成拳,恨不得把季宵焕的后背都瞪穿。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季宵焕的声音悠然,又加重了音调说:“况穆,你以后记住了,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相信我。”

接着身后响起了况穆巨大的摔门声,震的枯树上的蜘蛛都开始爬的窸窸窣窣。

季宵焕转过头望着紧闭的大门,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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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季宵焕正在将入眠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像是重物砸到地面,声音又闷又沉。

季宵焕瞬间睁开了眼睛,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接着他听见了楼下传来细碎的哭声,还夹杂着阵阵艰难的轻喘。

季宵焕喉结滚动了一下,立刻掀开被子,翻身快步下了楼。

况穆的房间里亮着一盏小黄灯,因为害怕客厅的黑暗,所以况穆睡觉房门永远是闭着的,淡黄的光从门缝里溢了出来。

季宵焕没有犹豫,径直走到况穆房门前,按住扶手。

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季宵焕一进门就下意识看向床上,床上却空无一人,反而被子摔在了地上,里面包裹着鼓囊囊的东西正在微微颤抖,时不时传出来压抑的哭声,还有被呛到的咳嗽声。

季宵焕顿了一下,两步走上前掀开了被子。

里面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况穆缩在被子里面,把自己蜷成一团,感受到了冷风,不安分的动了动。

房间昏暗,暗黄的小夜灯插在床头,发出了微弱的黄光,将况穆笼罩在内,映的他的脸半明半昧。

况穆的头半埋在被子里,季宵焕有些瞧不清况穆的脸,于是他蹲下身子细细的打量着况穆。

况穆双眼紧闭哭的满脸是泪,整个人缩在被子瑟瑟发抖,细长的睫毛上沾着水珠,眼角通红,像是为了克制自己的哭声而牙尖紧咬着被子。

白嫩的额头上肿了一大块红印子,应该是从床上摔下来的时候砸到了,看起来很是可怜。

季宵焕眉心一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抬手抚上了况穆的额头。

况穆的额头滚烫,像是一个发烫的小火炉,在触到季宵焕手掌的冰凉时,他哼唧了一声,额头轻轻的的蹭了两下。

况穆又发烧了。

季宵焕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手指摩挲着况穆的额头,沉着声音叫着:“况穆,况穆.......”

季宵焕怕吓到他,连声音都压的很低。

况穆身子抖了抖,不肯睁开眼睛,他向后缩了缩身子,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梦魇中,痛苦的难以自拔,嘴里还在不断的呓语。

季宵焕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一些话,那些话像是况穆沉浸在了回忆里挣扎,听得季宵焕心情沉重。

他沉默了一会,抬起手掌轻轻拍了拍况穆的颈下。

“况穆,况穆。”

况穆这才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目光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