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池榆却没有生气,他朝江沉砚笑了笑,说:“没事,只是看这里位置好,想来这里看风……”景字没有说出口,池榆注意到这个包间的窗子外是一堵墙,完全看不见风景。他改口说,“这里氛围好,我喜欢这里的氛围。”

同包间内被江沉砚低气压冻得瑟瑟发抖的一群人附和:“是是是,咱们包间氛围好!氛围好是不是?哈哈哈!”

有了池榆,包间的氛围稍微缓解了一些,后面大家喝了酒,开始吹起牛皮,反倒江沉砚不怎么说话,只埋头喝酒。

“你不舒服吗?”池榆凑到江沉砚身边,小声问。

江沉砚酒杯正抬起准备喝,闻言又把酒杯搁回桌上,他深深吸一口气,隔了几秒钟才开口:“这句话今天晚上你已经问我三遍了,我没有不舒服。”

“哦,那就好。”池榆点点头,目光落在江沉砚又准备抬起的酒杯上,说,“那你少喝点酒。”

江沉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池榆目光落在他抬酒杯的手上,他的手就有些使不上力气,最后他泄愤般的端起酒杯把剩余的大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他看到池榆蹙起的眉头,又感到一种报复性的痛快。

只是这种痛快过后,心里又升腾起一种形容不出的难受。

“你头疼吗?”过了一会儿,池榆又问。

从刚才开始,池榆每问一次“你不舒服吗”,就拖着椅子往江沉砚这边挪一点,现在已经挪得两人椅子挨着椅子了……对面的那对情侣都没这么黏。

而且池榆看起来没有任何要挪回原位的意思。

江沉砚原本头不疼,被池榆问得头疼,他说:“不疼,我真的一点都没有不舒服。”

池榆说:“你还是少喝点酒,不然明天醒来会头疼。”

江沉砚自然不理,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挑衅的看了眼池榆,池榆眉头蹙得比刚刚紧。

又隔了几分钟,服务员送来一杯茶水,池榆把茶水推到江沉砚面前,说:“醒酒茶,你喝点吧。”

江沉砚没喝,他说:“我不觉得我醉了。”

池榆不说话了,一直到饭局结束池榆都没有说话,也没怎么吃东西。

徐导还订了ktv包间,吃过饭大家去ktv唱歌,江沉砚酒喝多了就没去,池榆也没去,他说他送江沉砚回去。

车窗外夜景在倒退,车厢内舒缓的纯音乐在流淌,两人像来时一样坐在轿车后座,依然谁也不说话,池榆依然坐得稍微靠中间一点。

车子开到小区楼下,司机告辞离开,池榆要送江沉砚上去,江沉砚说不用了,池榆有些担心,问:“你自己真的可以吗?”

江沉砚一字一顿又重复一遍:“我说了,我没有醉。”

池榆点点头,转身走开两步,又折回来,问江沉砚:“我口有点渴,可以上去喝杯水吗?”

江沉砚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他也是男人,谁不知道这种话是套路?

江沉砚不明白池榆今天话怎么这么多?也不明白为什么区区直男套路这么多?

但是江沉砚还是把池榆带回了家里,并给池榆倒了一杯温水。

池榆说喝水就是喝水,进屋后就坐在沙发上,端着瓷杯小口小口的低头喝水,也不东张西望,就是不时抬头看江沉砚一眼,似乎在确认江沉砚会不会突然发酒疯。

江沉砚进了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池榆还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江沉砚随手丢在沙发上的财经杂志在看。

他的外套脱了,里面是t恤和毛衣,壁灯温暖的光落在他的发尖和毛茸茸的衣服上,给人一种居家感。

江沉砚远远的看着这个场景,他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很荒诞的想法。

他想要池榆一直坐在那里,就像现在这样,坐在沙发上喝水,或者看杂志,一直坐在那里,他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

然后江沉砚又想起之前听池榆助理说的,说池榆之前买房的时候看过这个小区,似乎还挺喜欢,只是最后没有买到这里。

江沉砚擦着头发上的水,走过去随口问:“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池榆这才放下杂志开始打量房子,他起身看了一圈,给出中肯的评价:“装修不错,很有品味。”

江沉砚黑着脸:“我问的不是装修。”

池榆想了想,又道:“屋子采光也不错,地理位置也好,晚上可以看江上夜景。”

“那……”一句话在江沉砚口中转了几圈才问出口,声音也没了气势,像在心虚,“你喜欢吗?”

然而江沉砚下一句“喜欢要不要搬过来住”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池榆说:“所以你要把房子卖给我?”

江沉砚:“……”

他对直男是真的服了。

聊天的兴致瞬间全无,江沉砚打了个哈欠,敷衍道:“没有,我随便问问。”

池榆“噢”了一声,又道:“你困了吗?你要是困了,我就走了,你早点休息。”

池榆说着就拿起外套往自己身上套。

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池榆要跟来江沉砚心里不爽,现在看池榆要离开了江沉砚心里更加不爽。

他几乎没有思索,手按上太阳穴,道:“我有点难受。”

池榆果然停下了动作,快步走过来询问:“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头疼吗?”

江沉砚看着池榆点点头。

“你先过来坐。”池榆让江沉砚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接过毛巾给江沉砚擦头发,头发不滴水后又拿吹风机给江沉砚把头发吹干,然后就在江沉砚身旁坐下。

池榆坐下就不动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现在有没有好点?”

江沉砚其实并不难受,说头疼也是装的,但是如果他说他好了,池榆肯定就走了。

跟池榆对视了一会儿,江沉砚摇头,还是很痛苦的样子道:“还是难受。”

“那……”池榆拧着眉头苦恼的想了想,建议道,“要不我给你按按?”

池榆又道:“但是我手法不专业,也没给别人按过,不舒服你说。”

那句“没给别人按过”很好的取悦了江沉砚,他没有意见的躺下了,把自己的脑袋交给池榆。

不知道是池榆手法太好,还是江沉砚醉意上来了,池榆按着按着,江沉砚就睡着了。

“江沉砚?江沉砚?”

池榆喊了江沉砚几声,江沉砚没有任何反应,池榆小心的把江沉砚的脑袋从他腿上挪到沙发上。

江沉砚个子高,体重太重,池榆没法一个人把他挪到卧室,只能把卧室的被子抱出来,盖到江沉砚身上,然后把客厅空调调高了两度。

做完这些后池榆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他又折回来沙发前,半蹲下来看着沙发上熟睡的人,江沉砚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噩梦,在睡梦中眉头都蹙着。

池榆看了一会儿,伸手在江沉砚脸上碰了碰,把江沉砚的眉心抚平了。

重逢以后池榆一直埋怨江沉砚忘记了他,却不知道江沉砚这些年一直病痛缠身。

失忆,无法根治、时不时就发作的头疼……

当年来福利院接江沉砚的都是豪车,还配备管家和保镖,他以为江沉砚从此生活会无忧无虑。

后来他们重逢,江沉砚,江家的少爷,未来的继承人,众人仰望的存在……他以为江沉砚这些年都过得很好。

在今天以前他什么都不知道。

心像被丝线缠绕,一点点收紧,疼痛也由细微模糊,变得清晰而深刻。

池榆几乎没有过这么难过的时候。

次日,江沉砚宿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家沙发上,盖在身上的被子已经掉了大半到地上。

好在屋子里空调温度高,他抵抗力也好,不至于感冒。

老实说他躺在沙发上睡了一晚在江沉砚意料之中。

毕竟,他不能要求直男能体贴到把他弄到床上去。

而且池榆那小身板大概也扛不动他。

池榆已经走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也在江沉砚意料之中。

试问一个直男,怎么可能通宵照顾另一个同性呢?

江沉砚冲了澡,出来感觉饿了,准备订个早餐,从外套口袋里找出手机,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他把手机充上电,开机。

这时门铃响了。

江沉砚以为是助理,结果开了门外面站着的是池榆。

池榆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卫衣,之所以说是套,是因为这件卫衣即便是宽松款穿在池榆身上也太大了。

几撮头发露在卫衣兜帽外面,兜帽上面还压着一顶鸭舌帽,除此之外墨镜围巾口罩把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只有提着两个塑料袋的手露在外面,塑料袋里装的好像是稀饭?粥?

池榆似乎是去给他买早点?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池榆身上的卫衣,鸭舌帽,墨镜和围巾等都是江沉砚的。

池榆进屋把早餐拿出来一一摆放在餐桌上,说着:“给你买了山药粥,养胃的,你昨晚酒喝得太多了,今天尽量吃清淡点……”

池榆说着注意到江沉砚思绪好像不在这里,视线落在他衣服上许久没动,池榆解释说:“那个,借了你一件衣服。新世界剧组在这边取过景后附近狗仔多了很多,以防万一,所以……你不介意吧?”

老实说如果是别人穿,江沉砚肯定介意,可是池榆穿……江沉砚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些什么“女朋友偷穿男朋友的白衬衣,然后衬衣下面什么都不穿”,虽然池榆偷穿的是卫衣,虽然池榆卫衣下面有穿衣服,但是也有那种效果,甚至效果更甚。

江沉砚知道池榆借他的衣服就是直男间互相借穿衣服,没有任何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入非非。

大概是江沉砚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池榆有些犹豫的把手指搭上卫衣下摆,作势要脱下来:“你……介意?”

“不介意。”江沉砚在池榆把衣服脱下来前丢出这三个字。

池榆不知道江沉砚脑子里的黄色废料,他松了口气,道:“衣服我还得再借一下,改天洗过之后我会拿来还你,我助理开车到楼下了,我今天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池榆与江沉砚擦身而过的时候被抓住。

“怎么了?”池榆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扣住的手腕,又看了看江沉砚,面露不解。

“你昨晚没走?”江沉砚问。

池榆说:“昨晚太晚了,就在这里睡了一晚,对了,我睡的是那个房间,应该是客房吧?”

江沉砚看着池榆指的那个房间,脸色逐渐黑了。

那个房间正是江沉砚睡的主卧。

主人睡沙发,客人睡主卧……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