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时行跟程敬微只好又在洛阳过了一次新年。
等到第二年开春,庞大的队伍开始缓慢向泰山行进,随行的除了大周的大臣之外,甚至还有突厥、于阗、波斯、 天竺国、倭国、新罗、百济、高句丽等国的使节和酋长,这些国家在大唐打败了吐蕃之后,更加顺服了一些。
据说当年高宗过来封禅的时候,这些国家也都派人来过。
封禅过程是十分繁琐的,第一天要在封祀坛祭天,第二天岱顶的登封坛封玉策,第三天在降禅坛祭地神,然后再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在到达泰山脚底的时候,骆时行抬头看了一眼泰山的高度,脸就有点绿,第一天在封祀坛还好一些,这是在山下南方四里左右的范围,但登封坛在岱顶啊,在泰山上面,他……要穿着大礼服爬上去,并且还要进行亚献。
关于亚献的人选当初也是吵过好多轮的,众所周知当初高宗封禅是作为妻子的武 亚献,而如今武 来应当是她的儿子来亚献,而被选中亚献的那个人大概率就是皇太子。
然而武 却无视所有提议,直接让骆时行来亚献,搞得大家都瞠目结舌,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吐蕃之战中,最出彩的就是这位新鲜出炉的南越王,作为大周第一个被封王的存在,哪怕是郡王,也的确是有象征意义的。
作为亚献,骆时行就必须全套披挂上阵,甚至还要更隆重一些,那身衣服是早春时分他穿着都觉得热,更不要提这一身衣服还很重,穿着这一身衣服爬山,他怕是要累死。
至于武 ……这么大年纪,就算她想爬山也不可能让她爬啊,有人抬着她上去的。
但其他人就别想有这个待遇了,尤其是骆时行正年轻。
上山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据说要在太阳初升的时候进行典礼,可不就要在半夜登山。
等到了山上之后,风一吹,骆时行就觉得穿厚点还是有好处的,毕竟那风吹在脸上宛若刀割,身上倒还暖和,至少不会被冻僵。
他看了一眼武 ,发现人家老太太在这种环境之下依旧是脊背挺直,又优雅又刚强,她往那里一站就宛若山上最挺拔的青松一样。
骆时行也忍不住挺直脊背,但是不得不说,黑漆漆的山上只有火把蜿蜒而下,这个场景其实特别像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好在他们爬山用了很多时间,天很快就亮了,有礼官掐着点地在诵读祭书,当祭书读完被投入祭坛燃烧的那一刻,朝阳初升,阳光正好照射在祭坛上,那一瞬间就仿佛是阳光点燃了诏书一样。
紧接着就是武 初献,而后骆时行亚献。
在亚献之前,骆时行非常紧张,生怕自己做错,然而在真正开始进行之后,他则变得心清神明,整个人都在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感觉中将整个仪式做了下来。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超脱了万物,真正的在跟上天对话一样。
等他做完退回来,一阵风吹过,他又突然从刚刚那种状态抽离,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发现武 已经开始接受群臣朝拜,连忙跟着进行下一步。
仪式结束的时候,骆时行远远看了一眼被立在祭坛旁边的石碑,忽然觉得他这是真的要名留青史了啊!
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很不真实,但又好像并不意外。
但无论他心里怎么想,从山上下来之后,该酸痛的肌肉还是会酸痛的。
封禅完毕,骆时行跟大部队分开,大部队要回洛阳,而骆时行跟程敬微两个人则打算从这里直接回岭南。
临走之前,武 召他们一起吃了顿饭,中间只是随口说些战场上的事情,骆时行就捡着有意思的事情说,在说到吐蕃百姓跟都松芒布吉敌对的时候,武 眼中滑过一丝怅然,却也没说什么。
等吃晚饭,武 突然摸了摸骆时行的头说道:“等回去了就安安稳稳修你的王府,呆在南越国没有朕的诏令不必过来了。”
骆时行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武 却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抬抬手让他们走了。
骆时行有些困惑说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失宠了吗?不像啊。
只听说过封后就失宠的,也没听说过封王还是失宠啊。
程敬微揽着他的肩膀安慰说道:“陛下怕你来回奔波呢。”
实际上程敬微却明白武 这是让骆时行从众人的视线中离开,逐渐边缘化,对于其他人而言算是失宠,但对于骆时行而言却是保护。
好在骆时行也没想那么多,武 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