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谋岑不回话,把一头白发的后脑勺留给两人。
黄怡如坐针毡,有种多余之感,早知道抢在保镖大哥之前,坐副驾了。可实在看南曦难受,总想劝劝她。
话没说出口,听到冷笑的质问:“呵,我说了您会信吗?您不会!您会认定我在找借口,认定我火了飘了。就好像现在,哪怕一切事情真相摆在您面前,您照样心里对我存有偏见。所以从我16岁参加完小提琴国际比赛,您找到我,我始终没告诉您我的身世。您那样固执,我若坦白交代,估计您会立即拍屁股走人,根本不会教我。”
一通质问逼得陈谋岑转过脸来,横眉瞪向南曦。
从抽搐的眼角能看出,老头让气得不轻。同样可能太出乎意料了,没想到始终乖巧柔弱的南曦会发火。
在诧异和气恼双重冲击中,忘记破口大骂。
足足和南曦对视了半分钟,才大拍座椅扶手,喝道:“我既然主动找到你,认你为徒,为什么会不教你?就因你是南涧的女儿吗?你给你老爹看得太高了。”
南曦重重‘哼’声,不服输地还嘴回去:“对啊,您对富家孩子素来存在偏见。曾经每次我试探您时,难道不是您总和我说?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无师自通,气人能力天生自带,偏偏学习资质垫底,您想多活几年,别给您添堵了。您这不是偏见?不是仇富吗?”
黄怡如同让十级龙卷风刮过,震惊地忘记把歪着的头正回去。
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陈谋岑脸色难看到无法形容,起皮的双唇不住微颤。
“您如果没偏见、不仇富,您应该同情我的遭遇才对啊!而非生气我为什么不说。我承认我当时主顾着天禹安排的戏是为了钱,您辛苦找给我的国外冲奥片报酬太少了。那会的我,无暇分心给梦想!”
吐诉完心中痛处,南曦默默转身靠入椅子,身子一下下小小抽动起来。
孙红光使劲给陈谋岑挤眼睛打暗示,陈谋岑非但不接,还将满腔怒火发泄到送上来的人身上:“提前把下月火车票订好!反了她啦!”
孙红光边帮陈谋岑顺着气,边偷笑给南曦甩去个赞赏的目光,厉害啊,当众揭穿老陈头,老头还没立刻走人,南曦当属特例。
嘴上不忘应着:“好,我一会就看。”
谁能想到大师让得意门生的演技骗了多年,前些日子才得知南曦真实身份。
其实孙红光懂,在陈谋岑答应上火车那刻,他心里早原谅南曦了,只不过固执了一辈子,很难轻易放下对人对事的态度。可能正是因为被蒙在鼓里多年,陈谋岑愈发认定自己的目光没错,南曦值得在演员这条路上发光发热。
不耐烦的催促不断:“现在看,别一会!快看啊。”
“你啊,只有我能包容你啊。”
黄怡在两位老人间来回瞄眼,倾身贴近南曦。
准备关心问句呢,却见精致的脸上没一滴泪珠,反而粉嫩的唇瓣勾起浅浅笑容。
什么情况?好吓人啊!黄怡搓搓手,小声问:“曦曦,你还好吗?”
南曦轻点下头:“很好。”有些伤口一味的遮遮掩掩只会发霉发烂,不如彻底掀开了,彼此真实面对。
“呃,”黄怡语塞,组织下语言,劝道:“别吵架了,老人家好不容易过来,咱们当他老小孩,让着他点。”
“吵吵没事,等哪天老师能动手敲我,证明心结真正解开了。”记忆自动翻回之前每次她出错,要找借口时,脑门准会挨陈谋岑一敲。
黄怡:???
抵达天禹总部,黄怡扶着两位老人下车。
为什么不南曦扶呢?理由很简单,怕老倔头脾气上来,索性不下车了。
陈谋岑站在高耸入天的摩天大楼前,向上眺望,不自觉眉眼间露出轻蔑之色。
“老陈管理下表情,好仇富。”孙红光憋笑温馨提醒。
陈谋岑嗤之以鼻的‘呸’声,两手一背。牛逼轰轰地走过门口欢迎列队,理都没理周捷,更别提对方在身边殷切地嘘寒问暖了。
论起大师范儿上,没人比得过陈谋岑,孙红光自愧不如地跟在其身后。
原定送二老去酒店休息,明天再开会。
可陈谋岑听完决定,阴阳怪气地说:“反正张家小子有钱,不怕浪费,耗着呗。”
没前没后的话搞得人一头雾水,更令车里气氛压抑。
老伙伴孙红光懂他些,给南曦建议道:“我们在火车上睡够了,不如去公司开会吧,早了解早上手嘛。”
南曦没招,匆忙召集休息中的人们,让他们过来加班。对于影视人,没开机前的休息难得可贵。开机后,日日相伴泡面、盒饭、无周末。
前拥后簇中陈谋岑抵达《飞霜流光剑》办公区会议室,不用南曦安排,坐上主位。
“剧本呢?”
倪虹起身上前,双手将新打印好的导演剧本工整摆在老人手前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