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阿姨摇摇头,有些无语地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转而对叶建平说,“老杨也真是的,怎么不怪自己孙子参加比赛不用心,怎么不怪自己儿子想要走后门呢?难不成我们南舟欠了他们家的?就这事,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再说,南舟做管理的,要是能轻易让小杨走了关系,底下人怎么看?大家有样学样,南舟还怎么管理下属?”
叶建平梗着脖子听完,说道:“这社会就这样,路是灵活的,老杨跟我是多少年生意上的朋友。现在他儿子找我儿子办点事,我儿子直接撂摊子。撂摊子就算了,还让人儿子当众出丑,老杨说都闹上网闹得人尽皆知,现在整个圈子都在笑话他儿子。”
叶南舟平静地喝一口水,全当听不见。
方阿姨倒是笑了,秀白的手掌按在花梨木茶几的玻璃面上,轻轻拍了拍:“这就是自己儿子管不好,还要来教训别人儿子。这老杨也不行。”
叶建平顿时瞪她一眼:“你别添乱。”
叶南舟劝阻:“好了,别因为我的事情跟方阿姨吵。那是小事情。庆幸小选手没有因为杨伯伯小儿子的事情受到伤害,节目组损失也不大。”
“那你也要顾全我这张老脸,你是四年可以不回来这个家,不要周围亲戚朋友,我生在这还要死在这,你再这么下去,以后是不是把我几个老朋友得罪全了。等我出殡的那天都没人愿意给我上柱香?”
叶建平的话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叶南舟想,他当时为什么决定要回家的?
冲动是魔鬼。
方阿姨叹气:“老叶,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重吗?南舟回来,我们开开心心吃顿饭。他还是特意为了看你抽空回来的,你要是不想看,我把人送走?要不我也走吧,我开车直接一脚油门去榕城过算了。”
说着,她就要站起来。
“胡闹!”叶建平拉住她,口吻僵硬,不自然地说,“吃饭。”
说完,便控制轮椅往餐厅去。
方阿姨拍了拍叶南舟的肩:“走吧,吃饭。”
叶南舟以前就在想,方阿姨到底看上他爸什么?他亲妈都无法忍受,选择离婚。
方阿姨居然可以他身边一过就十年。
他稍稍迟了半步,方阿姨已经步态轻盈地上前,主动推住叶建平的轮椅,弯腰似乎在叶建平的耳边说了什么。
叶南舟想,大约是方阿姨真的知道怎么跟他爸相处吧。
又或者他们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愿意彼此深入了解与磨合,才能有如今外人很难看懂的融洽。
他和他的母亲,似乎都选择了“回避”。
他母亲回避的方式是提出离婚,他回避的方式是在异地不回家。
餐厅。
家里平时待客是大圆桌,自家人吃饭是小圆桌。
今天用的也是小圆桌,可一碟一碟的菜放得满满当当,直堆了两层出来,若是平铺在大圆桌也是足够的。
菜色也多,光虾都有三盘子,白灼蘸醋、油爆酱虾、龙井虾仁,鸡肉炖得酥烂喷香的鸡汤、切成井字纹路的浓酱烧肉,再有四五碟清炒的时蔬,几个碟子里还堆着各色卤味。
全都是叶南舟爱吃的。
叶南舟有时候想,他亲妈都未必能弄得这么周全,零零碎碎的这些事情,好像生活里只有方阿姨最上心思。
方阿姨用公筷给叶南舟夹菜:“我本来弄卤味都给忘记了,你爸爸让我去准备的红烧肉,说你最爱酱汁拌饭。”
“咳!”叶建平拿起筷子,“吃就吃,别说这些没用的了。”
方阿姨笑了:“你昨天中午就开始问今天中午吃什么,晚上还惦记让陈姐要早点开始炖肉炖鸡汤。这些事,你不说,我不说,南舟怎么知道?”
陈姐将最后一盘撒了青青葱花的清蒸鲈鱼送上来,笑着应和:“太太回来前,先生刚从厨房看过出去呢。”
叶南舟喝着鸡汤,大热天的,倒也不嫌烫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