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薇的十八岁生日那天恰好高三考前放假,专门坐车回来和爸爸一起过生日。
裘君文给他订了蛋糕上门,晚上做了一桌子好菜,她看了看爸爸安静的侧脸,发现这次陆松明也不在家里,难得爸爸没有和那个人在一起,她也乐得跟裘君文两个人一起度过生日。
在裘薇吹完蜡烛切蛋糕时,属于奶油的香甜气味四处发散,裘君文僵着脸皮极力忍耐,却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
当自己最珍爱的人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遭受痛苦时,人往往会被铺天盖地的悔恨与愧疚所淹没,悔不当初,也痛不欲生。
陆松明身在医院里,通过客厅的摄像头看到这一切,然而他饶是这样了,也没有涨满虐心值。
他想最爱的人想得发疯了,却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想裘君文,想他干燥的手,想他柔软的唇,想他舒适的体温,想他浅淡的笑,低敛皱眉,喝醉时脸上的薄红,欢愉时压低的喘息,但是他在看见他对着蛋糕吐出来时,却只感觉到无法言喻的痛苦。
裘薇满是不解,问起来时裘君文只对她说自己最近有些肠胃不适。
她就要高考了,他不想让裘薇为自己担心。在裘薇提起要去医院看一看的建议也被裘君文否决。
“我没病,现在很好,”他望着蛋糕这样说:“就是下午吃太饱了,胃有点不舒服。”
裘薇没有硬要他去,因为她能感觉到父亲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她不想强迫他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即使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陆松明了,很明显裘君文和陆松明发生过什么事,但在裘君文这样的状态下裘薇也不想过多的去问。
没事的,爸爸心里会有数的,轮不到她来瞎操心。
裘薇这样想。
一切都会好的。
在她高考完后的第三天,因为裘君文彼时还在带高二的学生,所以他还需要上课。
就当她放松全身准备在高考完以后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家里接到裘君文的死讯通知。
校方说他是为了救人而意外从楼顶上跌落,高二的某学生因为家里的步步紧逼和赶不上学习进度而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在放学后爬上教学楼八楼楼顶意欲轻生,被裘君文发现后将学生救下,自己却失足不慎从楼顶上跌落,当场身亡。
后脑勺着地,白色红色的血花开了一地。
裘薇在裘君文死后终于看到了陆松明。
他看起来不比她好多少,憔悴得不像话,坐在轮椅上全程都没有开过口,只是在用一种眷恋的,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凝视着尸体。
然后陆松明看到了裘君文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从来没有摘下过。
或许他曾经真的爱过陆松明,所以不愿意摘,也或许是忘了摘,习惯了右手上这样一个存在,更或许是摘不下来,所以暂时只能留在手指上。
没人知道他仍戴着那枚素戒的原因。
只是陆松明在看到戒指的时候终于落下泪来,他拖着右腿疯狂的扑上去,亲吻裘君文的嘴唇,却却只尝到一嘴苦味。
就好像他亲吻的只是一个空壳,而他所为之趋赴的灵魂早已抛下他离去,他不爱他,不爱这个世界,所以没有任何留恋与不舍,走得干脆而决绝。
周围的人大概是觉得他疯了,居然去亲吻一具尸体,简直像有病一样,连忙七手八脚的将他拉回来,裘君文的身体被送去了殡仪馆,离他越来越远,最后会被火化成一小捧骨灰,消湮于世间。
自那以后陆松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许久,待手下财团的高管因为公司政策大变动而去寻他时,陆松明几乎长在了房间里,他变得极为阴沉,一身死气沉沉的气息,若不是他的手段依然像曾经那样果断狠绝,那些高管只怕会以为他是不是得了自闭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