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阳天,地上的零星植被被晒得焉哒哒,有气无力的垂着脑袋。
小树林旁边立着一座花里胡哨的自建房,但是风吹雨打让它的墙皮脱落,檐边褪了色,鲜艳的颜色褪去,反而显出一种古旧的气息。
房子贴近树林,在这烈日下也得以保存一份难得的清凉,靠近林子的那一边窗户被钉上了一层铁栏防护,中间夹着纱窗,被那半旧不旧的帘子半掩着,从另一边阳台透进来的光却很亮堂。
床上铺着层层叠叠的被子,最上面摊开一张凉席,有个鼓包就团在凉席上面,将毯子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有人轻手轻脚的从外面进来,在鼓包旁边半挨着,看见毯子里露出来一撮夹白的头发。他伸出手去把毯子慢慢掀开,藏在毯子里的人掀了一下眼皮,还没睡醒似的:“天亮了?”
对方用手掌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摸出什么门道来。
“得了吧,”宋本卿把他的手挥开:“你的手太凉了,摸什么都是热的。”
毓巳把盘子往他那里推了推,隔了这么久,他终于学会把食物放在盘子里拿给宋本卿了,以往都是抓着生肉直接怼到人嘴巴旁边,对于这种投喂兴奋得像个大野猴。
宋本卿觉得这只野猴子有点埋汰,避开他的亲近自己爬下床去找盐水漱了一下口。
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衬得眉骨高了些,他往头上薅了一下,薅下来半把白头发,颊边原先的软肉现在没有了,紧紧贴着骨侧,称得上形销骨立。
肩膀里的子弹早已被取出来,上面留了一道狰狞丑陋的疤,他打了个瞌睡,把松松垮垮的衣服提回去,端着水杯来到了外面。
外面毓巳抱着他的毯子使劲儿嗅,在床上滚来滚去。
宋本卿穿件半旧不新的衬衫,底下套着件褪了色的短裤,赤脚在冰凉的地砖上走动。
毓巳立马下床捧着那个盘子里的生肉凑上来,眼巴巴的看着他。
宋本卿喝了一口盐水,“没熟,吃不了,”他见毓巳仍是捧着不动,补了一句:“先放起来吧,我现在没胃口。”
这里没有供电,冰箱里都已经发烂发臭了,这种新鲜生肉放没多久就很容易招苍蝇,然后变质,毕竟时近中午,阳光比较热烈。
不论是不是新鲜的肉,在他吃起来都有股酸恶的味道,实难下咽,他开始想念起那些营养剂了。
毓巳显然没怎么明白他的话,他一般抓到什么东西都是直接生吃的,没有味觉,遵循的只不过是进食本能,更谈不上能品出什么味道一说。
宋本卿随手拎起一方帕子,替他擦掉嘴角残留的血迹,毓巳很配合的把另一边嘴角也送了上去。
宋本卿轻斥一声:“吃相这么埋汰,你以前那做作的风度哪儿去了。”
毓巳眨了下眼睛,把手里的兔肉拎起来。
“没跟你要这玩意儿,”宋本卿将帕子随手扔了,“自己玩儿去吧。”
他端着水杯走向阳台,毓巳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等他出去以后才把地上那张帕子拾回来,小心翼翼叠成四方并理直气壮的揣进了自己兜里。
宋本卿已经不太想去搭理他的小动作了,前几天对方看他自己一个人总是在这房子里睡觉不愿陪自己,于是自己去林子里抓了一只没被感染过的小野兔回来,放在他的床上。
他被额头上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不停抖动而痒醒,烦得不行,以为毓巳又变着法子作弄他,于是伸手一抓,那毛茸茸的小兔子差点被他故意加重的力道送上西天,要不是他后来察觉到手感不对,不然兔子就要变成兔条了。
灰扑扑的小野兔长得不如家养的可爱,老是想着逃跑,但是稍稍有个什么动静都能把它吓死,宋本卿提起兔子耳朵来逗了一阵,兔子怕得不行,怎么都不敢动,看上去竟有几分乖巧。
毓巳在旁边看得眼热。
于是在他把兔子放下来不久后就“不小心”一屁股把人家给坐死了,完了还要抬起头用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他,当晚翘辫子的小野兔成了他们的晚餐,免不了归西一场。
毓巳只会吃生的东西,不懂得怎么把食物弄熟,宋本卿自己亲手处理了兔肉架在火上烤,烤好了这人就在一旁眼巴巴望着。
宋本卿分了他一半,结果毓巳吃完犹不满足,满脸期待的张着嘴等他投喂。
……宋本卿把拔下来的兔毛给他塞了一嘴:“吃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