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勇气

“那怎么办?就这么耗着?”

这会儿,香港警务系统各部门的电话都被打爆了,有的来自媒体,有的来自群众,还有部门之间的紧急通话。

恐怖视频的扩散犹如病毒,在最短时间内传播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范围。内地很多地方的警务部门也乱成了一锅粥,而且引起了公安部高度关注。各地警方一方面联系有关部门,紧急删除到处散播的恐怖视频,避免引起社会恐慌,一方面迅速查找信息源。

信息源很快被定位到香港,公安部领导立即联系了香港警务处长。

马跃正考虑时,警务处长亲自给他打来了电话:“黎耀华总警司正赶往事发地。你们怎么处理,我不管!就两个要求,一是抓捕或击毙所有歹徒;二是尽最大能力保证人质安全,不能再有第四个视频。”

尽最大能力保证人质安全,不能再有第四个视频?这是几个意思?这是说不能再死人了!或者说,就算上边还在录,也要阻止视频再发出来,减少社会影响。

怎么阻止?先屏蔽大厦的手机信号,阻断所有手机的网络功能,还要歼灭所有劫匪。马跃领会上司意图的能力很快,可他实在想不出法子,怎样去完成命令,一时间真是心急如焚,如临深渊。

屏蔽手机信号的工作早就有人在做了。技术人员尝试了几次,苦着脸告诉他,屏蔽信号失败,大厦顶楼有反屏蔽设备,要想突破对方的反屏蔽不是不可以,但需要时间。需要时间?

马跃苦笑。他明白了:这是个迫不得已的坑。

要抓捕或击毙歹徒,就难免有人质死亡,这避无可避,土豪们的身份改变不了事件走向,领导心知肚明。领导既然要求他解决这次危机,那么事后人质死亡的追责问题,最大的责任人,也只能是他马跃。

马跃深深吸了口气,把飞虎队长叫过来:“处长提了两条,我这就一条,尽最大能力保证人质安全,别的你看着办!”

“我想用武装直升机炸他们的直升机,断其后路!”队长说完离开,可两分钟不到,他又回来了。

“他娘的!直升机里全是人质!”“人质?怎么可能?”马跃也难以置信。

“也许,人质一开始就在了,我的人没注意这个细节。楼顶那三个留守的歹徒,也进直升机了。”队长表情很无奈。

马跃大惊,他怎么也想不到歹徒这么狡猾,早就把一些多余的工作人员弄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是唯一退路,很可能被警察炸毁,歹徒怎会想不到这一层?直升机能炸,装满人质的直升机还能炸吗?

可是强攻只能从楼顶发动,这怎么办?占领天台很容易,但是,一旦那三名歹徒自毁,把一直升机的人全炸了呢?大厅的人更多,一旦引起歹徒大规模屠杀呢?无辜者都死了,那进攻有什么意义?

去愚蠢地篡改遇难人数?就为第二天的新闻报道好看些?就为上司们好交代些?

不!马跃彻底愤怒了!

“我能力有限,这事处理不了!”马跃对姗姗来迟的总警司黎耀华说。拍卖会现场。人们的神经因过度恐惧而麻木,土豪们的种种金卡被集中到一块,迅速进行网络转账。

人有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会儿,秦向阳他们哥儿仨,情感里的愤怒功能,怕是已基本丧失了。在几分钟前,张云生还在吃肥料颗粒时,骄傲的项西川已经再也不能忍受精神上遭受的羞辱。他果断地告诉同伴,拼了,拼死一个算一个。

秦向阳立刻制止了他。可是谁也没料到,这时钱进却搞起了小动作。他终于拿到了身后那个Zippo打火机。

打火机是一个服务员的随身物品,被搜出来丢到脚下。那个服务员离钱进很远,中间隔着十几个人。

钱进最初回头找人帮忙,想用手机发信息时,就注意到了那个打火机,当时他就想到,可以用打火机烧断身上的绳子。

他不断使眼神暗示,可那个服务员就是无动于衷。有个黑衣枪手就站在服务员旁边。服务员们早看明白了,死的人都是土豪,和他没啥关系。只要老老实实,肯定没生命危险。但要是不老实,那就说不定了。这可把钱进急坏了。

就在张云生嘴里的气体爆炸时,趁着那阵混乱的空隙,钱进小声对他身后的服务员说了句话,叫他传给有打火机的服务员。

一个人传另一个人,那句话很快传进了目标耳朵里。“把打火机传过来,完事给你100万,不然开除。”开除?吓唬谁呢?开除也不冒这个险!但看在100万的份儿上,小伙子还是心动了。

他心惊胆战,斜眼瞅了瞅不远处的枪手,趁对方不注意时,大着胆子把脚下的打火机轻轻踢给了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心领神会,逐一接力,终于把打火机传到了钱进身后。

钱进的双手被反绑着,他摸索着抓起打火机,从背后交给了同样蹲着的项西川。

项西川拿到打火机马上明白了。他把打火机递还给钱进,小声说:“先给我弄开。”说着,他挪动身体和钱进斜靠在了一起。钱进撇撇嘴,反手拿住打火机,打着火,估摸着往项西川手腕处伸去。

这俩人折腾了一会儿,项西川手背都快烤煳了,却连根绳子毛也没烧断。项西川哪知道钱进是故意的,他咬着牙,汗珠滚滚,脸憋得通红,狠狠瞪了钱进一眼,又把打火机要回去,两人重新调整位置。

这次很顺利,钱进手腕处的绳子,很快被项西川烧断了,空气里飘出一丝煳味。

钱进小心挣脱开双手,拿回打火机,随后装进了口袋。项西川一看,心想:“我帮你松开了,你咋把打火机装起来?接茬儿给我弄啊。”他不断给钱进使眼神,钱进却把身体转向,只当没看到。“快点,该我了!”项西川忍不住了。“全弄开,无非都是死,我们搞不赢的。”“废话,那也得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