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王青野眉心蹙紧,不得不说,唐涑萧的话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早觉着两人不合适,如今唐涑萧又把情况都摸的清楚,在把事情一一列出,这桩表面看起来的好婚事确实里子是腐烂了:“唐少爷想的如此通透,也只书生不是什么良配,又何苦上赶着帮妹妹强过来?岂不是误了自已妹妹?”

唐涑萧冷笑了一声:“昔年我那姨娘使手段趁我爹喝醉酒爬上床生了女儿,却是天不遂人愿没享几年富贵便病死了,那小庶女拿捏着我爹的愧疚之心,日里闹得鸡犬不宁,不要我爹同他择选的良人,非要嫁给读书人,自以为读书人哪日高中,她便是官娘子了。时下既然要死要活的喜欢那书生,我何不费点心思成全。”

大户人家里恩怨多,再者当朝男人三妻四妾,通房无数,像唐家这样的人家更是没的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王青野也算是感受到了。待将来一切都稳定了,他便找个贤惠的妻子,当然贤惠是一回事,最重要的还是能接受绵舒的。

“那你想我怎么做?”

唐涑萧拍了怕手,外头进来个小厮,将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随后又退出了房间。

王青野打开,里头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一盒子银子,约莫得有一百两。

“替我转交给张家,再者,让他们主动退亲。”唐涑萧道:“若是唐家人上门的话,张家势必觉得唐家仗势欺人,说不定还会硬来,到时候得不偿失。这些银子就当是给张家填补损失吧,将来张姑娘也还能寻个更好的人家。”

王青野合上盒子:“我与张家关系匪浅,既是为了张家好,我也可以替你跑这一趟。”

唐涑萧忽然站起身,一反嬉皮笑脸的常态,同王青野行了个礼:“谢郎君。”

“自古穷苦书生多薄情。”唐涑萧摇了摇头,面色竟一闪而过一丝苦涩。

“王青野!”

忽的楼下响起一声清脆的呼喊打破屋里的沉寂,唐涑萧闻声走到窗边,瞧着楼下街上站着个青衣少年,带了个毛茸茸的圆顶帽子,斜跨着冥思书院的藏青色书袋,仰着下巴正笑着给王青野招手,少年肤白似雪,竟生了一双清透的冰蓝色眸子。

他勾起嘴角,恍若隔世,仿佛看到了自已幼时在冥思书院上学的光景:“哪里来的小美人?”

王青野垂下眸子看着街上正在跳的绵舒,笑道:“怎么这么早就跑回来了?”

“你忘了今天下学后书院就放假了吗?今儿没有上课,院长让我们把书院打扫干净就可以回家。你快下来我饿了!”

“我在谈事,你去后厨让厨子给你做点吃的。”

“哼!”绵舒愤愤,气鼓鼓的跑进了酒楼里。

唐涑萧笑起来后嘴就没有合上过:“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小美人?郎君金屋藏娇?”

“别胡说八道,是我弟弟。”

唐涑萧斜挑眉毛:“兄弟?除了和郎君一样美貌过人,似乎没有相似点吧?”

“有了这么个相似处又还需要什么相似点?”

王青野并不愿意同人多说绵舒身世的事情,拍了拍盒子道:“这事儿先交给我吧。我先下去了,唐少爷自便。”

“诶,别啊,我跟你一道下去。”

绵舒一口一个虾仁饺子,沾上点王青野配置的料特别好吃,自从上学以后王青野就逼他用筷子,倒是勉强会使用了,但加饺子这种技术活儿还是有些为难小鱼崽。

想用勺子舀吧,又不能蘸料了,吃了两个饺子后他便把筷子递给了王青野。

他的假兄长使用筷子就顺溜多了。

绵舒嚼着虾仁,嘴巴一鼓一鼓的,目光扫到坐在自已对面双手托脸全神贯注看他吃饺子的男子,有些不耐,他叠起眉毛,舀了几个饺子到空碗里推到唐涑萧的面前:“你也吃吧,一直看着我吃东西也怪可怜的。”

唐涑萧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王兄究竟是哪里把你这么个小可爱弄回家来的?连筷子都不会用?”

绵舒瞪了唐涑萧一眼:“谁不会用了!我只是前阵子摔伤了手,现在还有些疼才不能用筷子的。”

“好了,好了,赶紧吃,待会儿我还有事情忙。”王青野夹了个饺子塞到了绵舒嘴里,又看了唐涑萧一眼:“唐少爷饺子吃了也赶紧去忙吧,马上过年了,家里定然也有的忙。”

“王兄也太不厚道了,小美人回来了便赶我走。”

唐涑萧转过身对绵舒道:“小美人喜不喜欢听曲儿?明日我带你去城里最大的戏楼里听曲儿去?”

“不去。我要在家里给我哥看铺子。”

“酒楼里这么多人哪里用的上你啊,而且小少爷就应该金尊玉贵的养着,不需要干粗活儿。”

王青野及时打断了唐涑萧:“我说唐少爷,你能不能别给我家孩子传输不正确的观念?如此我很难帮你办事儿。”

“别,别,是我不对。”唐涑萧道:“小美人喜欢玩什么,我请你去玩儿?”

“不去,我每天都很忙。”

“得,既然小美人不愿意应邀,那便只能我来了。”唐涑萧站起身:“走了!”

瞧着唐涑萧上轿子走远了后,绵舒垮着脸看着王青野:“以后能不能别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长得像个小白脸,打扮得还像花孔雀,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王青野挑眉:“你是在教我做事?”

“我说他一句都说不得了?”

偷换概念很厉害,王青野把筷子放在碗上:“那先把筷子用顺溜了再过问别的事情吧。”

其实王青野也不知该如何上门找张家,昨日父女俩的喜悦还在脑中挥之不去,今日便要劝诫人慎重这桩婚事,实在是世事难料。

不论事情能成与否,总之王青野还是愿意上门一趟,不论张家做出什么决定,他都算为这事费了心力了。

不料刚到张家院子门口,他和绵舒便听到院子里头尖锐的争吵声。

“我当初便是念着燕儿她娘的情分才应了这桩婚事,她拖着病体拉着我又是哭又是求,非逼着咱们家明朗娶燕儿,否则就死不瞑目,以前你们就是逼着我们应下这桩婚事。”

妇人插着腰唾沫横飞,农家人嗓门儿极大,骂起来还不带歇气儿:“我好好同你说现在孩子大了可以各择良配,也愿意给燕儿一些赔偿,你们非是不答应,看我儿好欺负便撺掇逼迫着他应下婚事,还要正月便成亲!我儿时下是秀才,往后还会试殿试的,能得这些事情耽搁?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儿要上赶着嫁人家里!”

“秦刘氏,你说话别太难听了!谁上赶着,上回到你们村去,是你自已也应承了这桩婚事的。你们家小子在城里读书,我们燕儿日日送饭过去,怎么的,时下考上秀才了,翻脸不认人了,又要一脚将人踹开!这天底下就没这样的理儿!”

张五实在是气急了,也不顾和妇道人家争吵丢人,径直放开嗓子骂了起来。

秦明朗面色难看,拉住又要会骂过去的秦刘氏:“娘,您少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