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咬牙,皇帝咬破手指尖,将血滴落在灵位前的一尊小铜像上。
许久,铜像微微泛着红光:“何事?”
即使明知对方看不到自己,皇帝也低头表示尊敬:“老祖宗,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嗯?”
“侄孙不是故意打扰老祖宗清修,只是最近朝堂不稳,瑞山王与蒙王自立造反,各地指挥使也不听话入京勤王,侄孙盼着老祖宗回来主持大局。”
谁知那头只是嗤笑:“废物!”
皇帝露出几分难堪。
下一刻,另一头传来生意:“想坐稳皇位,就多送几个小辈过来。”
红色雾气迅速消失,根本没给皇帝再说话的机会。
皇帝脸色阴沉无比,阴狠的盯着那尊小像,半晌却又狠下心来,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其他人死,总比他这个皇帝死了要好。
小辈?现在哪里还有小辈。
皇帝猛然想起皇后和消失的嫡子,眼底闪过一丝狠辣:“先把旁支送过去,若还不够,就得找找那孩子藏在了哪里!皇后……换一个就是了。”
在皇帝眼中,皇灵院便是无所不能,连蛮族和蒙王都能以星陨来解决。
殊不知千里之外,坟林杀地,红衣灵师刚掐断通信,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只见他落座在黑红色的血雾之中,如有人瞧见他此刻的模样,定然会大吃一惊。
坟林坑杀一事后,浓重的怨气将周围的生灵绞杀一空,成了绝境,可现在坟林最核心的地方居然坐着一个男人。
红衣男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与皇帝有几分相似,正是与他争夺皇位二十余年的三皇子。
三皇子也是养尊处优的人物,此刻白皙的肌肤上却爬满了黑色的纹路,带着不详之气。
他擦去嘴角血渍,眼底满是冷意:“赵鸿、赵怀,你们害我好苦。”
若知道赵鸿为子孙留下此等厉害招式,那一日他一定不会托大动手,害得当场反噬不说,当时的那具躯壳立刻不能用了。
他不得不换成了三皇子的这一具身体才勉强支撑下来,但先是反噬,后又换身,没等修养好又有蒙王派人火烧皇灵院,害得他伤上加伤。
更可恨的是,赵鸿留下的那一道伤口反反复复,竟是一直没痊愈。
直到这一刻,男人才懊悔不听组训,他不该自视甚高,不把瑞山放在眼中,忘了赵鸿当年的威风赫赫。
如今后悔也迟了,他想尽办法,却还有一道伤纠缠着他,吞噬着他的灵力,让他一日日虚弱下去,可以预料,若不能完全根治,他迟早都得死。
苟活多年,男人最怕的就是死。
皇帝以为皇灵院出手坑杀,是为了大周,殊不知这一切都只是男人的计划。
他要的是二十万大军的怨气,以怨气入体来彻底解决赵鸿的残留的灵力。
至于皇帝死活与他何干?
等灵力恢复那一刻,便是他前往瑞山,取赵怀小儿项上人头那一日。
瑞山王府。
赵怀靠在圆滚滚身上,正在翻阅各地送回来的消息。
周帝疯狂,各地混乱,蛮族退兵看似大周获得了胜利,可坟林坑杀惨案至今无人敢提,蒙王更是直接竖起反旗。
蒙王带头,早已对周帝心怀不满的各地指挥使或按兵不动,或自行称王,身为京城指挥使的曹错盘踞淮北,抗旨不尊,为这场大乱斗正是拉开序幕。
天下四分五裂,民怨四起,瑞山以锐不可挡的势头攻占了包含徐洲、鲁源,继而将西南半侧收入囊中。
瑞山军依旧被称为瑞山军,却在意不是龟缩在瑞山不出的亲卫营。
连日征战,内忧外患,赵怀即使年轻,脸上也难□□露出几分疲倦,捏了捏眉心合上了册子。
陆远涛为他倒了一杯茶热茶,笑着说道:“平川已定,瑞山军可修整不发,王爷不妨放下公务,休息几日。”
赵怀挑眉,笑着说道:“难得陆先生劝本王休息。”
这话从陆池口中说出来正常,但陆远涛是谁,是个恨不得整天扑在政务上的工作狂。
陆远涛无奈一笑,说:“属下要是再不劝着些,让王爷累坏了身子,恐怕太妃娘娘便要拿着大刀追着我砍杀了。”
这一次瑞山的扩张战中,瑞山太妃率领的女兵可大出风头,被称为红英军。
自家亲娘的赫赫威名传遍瑞山,赵怀引以为豪,听见这话便笑:“陆先生还会怕母妃不成?”
“太妃娘娘讲理,可属下家中那婆娘却凶悍的很,是个不讲理的。”陆远涛无奈说道。
时至今日,赵怀依旧觉得很神奇,陆远涛这般智多近妖的厉害角色,回到家中居然也怕老婆,大约正因为如此,赵怀心底觉得陆远涛更亲近了一些。
听他这么说,赵怀索性放下册子,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既然如此,陆先生陪本王出去走走。”
陆远涛自然不会反对。
平川一地就在瑞山之侧,却是截然不同的地势,相比起来耕地更多,按理来说也该更为繁华才是。
但赵怀第一次出门的时候,看见的却是满目疮痍。
道路两旁好好的良田,如今却杂草丛生,一片荒凉。
赵怀看着忍不住皱起眉头,转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莫非是平川百姓听闻瑞山军来袭,所以放弃土地逃离故土了?”
陆远涛摇了摇头:“殿下有所不知,平川一地赋税极重,除去朝廷设下的赋税之外,当地百姓还要向父母官和本村灵师纳税,故而一季下来,一块田地的产出还补不上种子钱,百姓只能另谋生路。”
“向灵师纳税?还有这种做法?”赵怀惊讶问道。
陆池在旁说道:“不只是平川,大周各地多有这种习俗。”
赵怀眯了眯眼睛,倒是忽然想起这确实是从前朝遗留下来的陋习,那时候灵师地位更加崇高,灵师会庇护本地无灵者,而无灵者有供养灵师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