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瑞山王府迎客厅内时,马勋眉头微皱,心底想着传闻中的瑞山王赵怀会是什么样的人。
马勋瞥了眼身旁的姜元良,自从进入了王府,这位一直是低眉顺眼的模样,跟当初在他面前巧舌如簧截然不同。
姜元良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笑道:“马刺史稍候,想必王爷很快便会到了。”
马勋勉强一笑,又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大皇子。
这孩子一路担惊受怕,如今虽然退了烧病好了,看着却有些傻乎乎的模样,寡言少语,一度让马勋以为他脑子烧傻了。
傻了也没事,活着就好。
正当马勋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
马勋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只觉眼前一亮。
抵达瑞山之前,马勋便听闻瑞山王赵怀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毕竟瑞山王的模样历代不差,而他生母德川郡主,在闺中便是京城第一美人。
但此时一见,马勋依旧心底惊讶,只见赵怀眸若星辰,眉眼含笑,是那种一见便让人心底欢喜,恨不得与他软语亲近的模样。
大约是刚新婚大喜,赵怀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春风,显得愈发神采飞扬,只是眉宇之间的坚毅从容,却让人瞬间忘了他的长相,心底一凛目露敬意。
“属下姜元良参见王爷。”姜元良打破马勋的打量。
马勋心底一颤,连忙跟着行礼:“青州刺史马勋,参见瑞山王。”
赵怀已经打量过在场几人,在接到禀报的时候,赵怀心底也是惊讶不已,没想到姜元良只带着那么几个人,居然真的把青州刺史带了过来。
如此一来,他心底的揣测又真切了几分。
赵怀微微一笑,朗声道:“马刺史能来,让我瑞山王府蓬荜生辉。”
马勋一咬牙,索性半跪下来:“王爷,周帝倒行逆施,竟以焚血禁术对付忠良,甚至不惜弑杀血亲,简直禽兽不如。”
“马某虽为大周臣子,却实在不忍心见妹妹亲子命丧黄泉,不得已携大皇子前来投奔,还请瑞山王出手,救我外甥一命。”
这番话让赵怀微微挑眉,暗道这马勋明明是自己怕死,却扯着大皇子当幌子。
他倒是也乐意接过,转头看向那还不到十岁的孩子。
担惊受怕又大病未愈,大皇子脸色蜡黄,身材消瘦,看着不像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倒是比寻常人家的孩子都不如。
赵怀定睛一看,惊讶的发现大皇子与他还有一分相似,也是,他们的身上都流淌着大周皇室的血脉。
“这位就是曜儿表弟吧,我是你怀表哥。”赵怀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大皇子,柔声说道。
大皇子身体一抖,似乎害怕的不敢看他。
马勋皱眉,伸手将他往前推了一把:“大皇子,瑞山王在同你说话。”
赵怀不赞同的阻止了他的动作,走过去弯腰下来,看着大皇子说道:“不必害怕,你已经到了瑞山,有我在,总不会让人害了你的。”
这话在场估计没有人信,马勋甚至觉得,等大皇子失去利用价值之后,第一个要杀他的定是赵怀。
赵怀也不管他们信了没有,伸手摸了摸大皇子的头发:“来人,带表弟下去休息,派太医过去诊脉,让他好好养身体。”
等大皇子离开,赵怀的目光才落到马勋身上。
看似温柔的目光,却让马勋有一种马刺在背的压力,连带着笔直的脊梁都被压弯了一些。
赵怀笑了一声:“马刺史一番舔犊情深,本王看着也是心中感动,当初坟林坑杀惊动朝野,却从来没有人想到,周帝竟是用焚血禁术,不惜屠戮血脉亲人也要坑杀蒙王。”
“虎毒不食子,周帝身为一国之君,竟是连禽兽都不如。”马勋立刻顺着这话愤愤不平,“这般冷血残暴之辈,怎么配为一国之君!”
赵怀伸手将他搀扶起来:“马刺史心中有怨,那死在坟林的千万将士何尝没有,□□明令禁止的焚血之术,周帝都敢随意动用,他上对不起先祖,下对不起百姓。”
姜元良适时开口说道:“周帝这般倒行逆施,胡作非为,视百姓如猪狗之恶劣行径,合该让天下人知道。”
一听这话,马勋心头一跳。
下一刻,他便听见赵怀幽幽说道:“正当如此。”
马勋被安置在瑞山王府中,见过赵怀之后,他心底越发的忌惮这位年轻的瑞山王,却又发现自己无路可退。
而留在迎客厅中的赵怀主仆二人,正相互打量。
姜元良此时摆出眼观鼻鼻观心的温顺模样,看起来就像一只无害的小绵羊。
但经历过这件事,赵怀心知这哪里是小绵羊,扮猪吃老虎还差不多,即使是陆远涛也下不了海口能让青州刺史带大皇子归顺。
赵怀微微挑眉,看着姜元良问道:“姜先生送上这番大礼,心中想要什么奖赏?只要是本王之物,尽可赠予姜先生。”
姜元良却躬身道:“属下毛遂自荐,一为贺喜王爷大婚,二为才华有施展之地,普天之下,只有王爷才会给予无灵者同等待遇。”
赵怀哈哈一笑,朗声说道:“姜先生有踔绝之能、鸿鹄之志,得之本王大幸。”
“只是如此大功,不奖岂不是显得本王吝啬。”
姜元良抬头笑道:“那就请王爷记下此次功劳,不如等将来龙兴之日,再一起奖赏。”
这话让赵怀微微挑眉,暗道这姜元良的胆子可比他身边所有人都大,颇有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心思一转,赵怀又问道:“姜先生,本王很好奇一点,你是如何猜到大皇子在马勋处,且猜到皇帝的所作所为。”
谁知姜元良却这般说:“属下得感谢王爷提醒。”
赵怀也是一愣:“本王什么时候提醒过你?”
姜元良笑着说道:“属下在平川时候,最喜欢道听途说各路消息,曾听闻王爷继位那日,诸天降下神眷,而同一日,皇灵院上却雷鸣电闪,极为不详。”
“仅凭这个?”那时候的赵怀可还没想到焚血禁术,一直到后来的坟林坑杀,以及那一晚的对峙,赵怀才终于敢确定。
这还是他早就从瑞山太妃处得知有□□灵旨的存在,再加上使用方法,才能推测出来。
姜元良只凭着这些蛛丝马迹,就能大胆猜测,还猜中了不离十,那就不是一句智多近妖可以形容的。
姜元良微微一笑,又说道:“不瞒王爷,属下母亲姓薛,乃是先帝薛贵妃堂妹,虽是旁系,但曾与薛贵妃有旧。”
赵怀猛地盯住他。
薛贵妃?当年在京城时,三皇子嚣张跋扈的欺凌,他可还记在心中。
姜元良却像是看不见他眼底冷意,继续说道:“六年之前,母亲怕我不得父亲宠爱,在平川蹉跎一生,便书信一封,想让我前往京城投奔表兄,即使不能飞黄腾达,也好过在家中被人欺凌。”
“我去了,在京城见到了三皇子。”
姜元良猛然抬头:“那一日,属下便知道皇灵院是了不得的地方。”
看似寻常的一句话,却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姜元良并未细说自己在京城的经历,但他身为普通人,还是靠着旁支末系的亲缘关系去投奔的穷亲戚,却能窥探到真相还全身而退,足以见得他是如何的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