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头瞧他,笑道:“今日没折子批?”

“有,但想皇后陪着。”

颜玉栀眼眸微动,朝他勾勾手指,他顺势靠了过去,白发散落在她的黑发上。

咔嚓!

一把剪刀将俩人纠缠在一起的发剪断,手指灵活的将黑白青丝打了个结,再用梨花木上的红绳系好,放进随身的荷包,递到他面前:“这个送给你。”

小巧的荷包躺在他手心,缎面上的并蒂莲怒放,一朵朵像是开在他心上。

他五指收拢,心里被难言的滋味占满,看了半晌才将荷包放进最贴近心口的位置。随后接过灵茹手上的桃木梳,给她簪发。

颜玉栀从铜镜里对上他的眸光,俩人相视一笑。

但下一刻她再也笑不出来了,头皮被扯得生疼不说,发型还梳的得巨难看。

牧危扶着她脑袋,指着铜镜里的人,一脸认真地道:“你瞧瞧,满意吗?”

“哪里不满意,我再梳过。”

一簇青丝滑了下来,颜玉栀忍了又忍,结果身后的人讪讪笑两声,撩起她那簇青丝道:“你这脑袋太圆了,老是打滑。”

神tm的脑袋太圆了!

你全家脑袋都圆,果然温柔什么的都是错觉。

她突然站起来,牧危吓了一跳。

接着就被直接摁坐在了铜镜前面,瞧她气势汹汹的模样,牧危有些发憷,小心的问了句:“小栀,你要干嘛?”

颜玉栀笑得牙不见眼:“让你体验一下高超的冠发手艺!”

他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慌忙道:“小栀,还是先用膳吧!”

“闭嘴!”

颜玉栀将他摁在椅子上,梳了一个时辰的发,动作粗鲁不说,只要他一动,梳子就直接招呼在头上,最后给他梳了两个总角辫。

她叉腰站在他身后,总算是开心了,牧危摸摸头皮,宠溺又无奈的看着镜子里头的笑脸。

自从给他冠过发后,无聊至极的颜玉栀总算找到了个新的乐趣,没事就爱给他扎小辫子。

寝殿里扎,午睡时扎,批奏折时也扎,甚至半夜完事后随手绞发丝玩。

早朝的大臣发现他们皇帝头上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小辫子,还以为是什么新的发饰,于是男子在发丝间编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辫子,悄然在旬阳城内流行开。

向来冷漠的淮阴皇帝某日一抬头,惊悚的发现满朝文武都扎起了小辫子。

惯会拍马屁的鸿胪寺少卿顶着满头的发辫上前行礼:“皇上,近日旬阳城盛行发辫发饰,臣建议将这写入淮阴起居录,以供后人研读。”

看着他满头的发辫,牧危眉头蹙得死紧,冷冷的吐出一句:“难看。”

满朝文武这才注意到皇帝今日发丝梳的一丝不苟,一个发辫也无,顿时都恨不得将自己头发撸秃了。

“来人,将鸿胪寺少卿头发全剃了!”

鸿胪寺少卿僵立在原地,直到被拖出去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明明仔细观察了皇上发辫每次的数量,用的头绳颜色,他就是照着方位,数量,颜色编的,怎么就惹皇上不高兴了。

拖出去启光殿还听到他高声呼叫:“皇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毁啊!”

大殿中其余的大臣,各个噤若寒蝉,缩着脑袋,生怕被看到了小辫子。

牧危只是冷哼一声,甩手直接走了。

“恭送皇上。”

皇帝一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看看对方的小辫子,也觉得甚是碍眼,谁也没有多说,第一件事就是跑回去将小辫子全拆了。

颜玉栀听闻这事,觉得甚是有趣,笑道:“郑司马父子也扎了小辫子吗?”实在很难想象这么正经的父子俩会干出这么搞笑的事!

牧危蹙眉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没注意,我也就随意一扫,要不明日,你同我一起去早朝,亲自问问?”

她枕在他腿上,惊诧的抬头:“不是说后宫不能干政?”

牧危捻着她耳垂,轻笑:“小栀问的又不是政,就算干政也没什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规矩不适合小栀,那就改了吧。

颜玉栀拉着他手往自己脸颊引,红唇乌发,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皇上,您看臣妾像不像祸国妖妃?”

牧危顿了片刻,在思考要回答像还是不像。

委实是最近皇后心思多变,说什么都能挑出错来,牧危有些怕了。

“像。”

他忐忑的等着,果然下一秒,腿上的人把脸一横,气恼道:“您觉得臣妾是个祸害,是想废了臣妾吗?”

牧危:“.....”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这次不会是角色扮演吧?

他硬着头皮改口:“不像?”

她立刻泪光盈盈,眼眸里全是幽怨:“皇上是觉得臣妾不够美,当不得妖妃的名头?呜呜....臣妾人老珠黄了....配不上皇上!”

这是越扯越远了!

看来小栀还是太无聊了,都开始玩他了!

次日早朝,牧危直接将无聊到整日闹他的皇后带到了启光殿,面对众臣震惊的目光,他泰然自若。

大太监唱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颜玉栀坐在高高的御座上,拿着话本挡住脸,当自己隐形的,实际上耳朵灵敏着。

朝堂上之前有不少老臣见过齐云的嫡公主,此刻看到颜玉栀震惊之于又有些回过味来。

难怪皇帝如此宠爱她,除了面色红润,活蹦乱跳外,这新皇后简直与齐云死去的那位嫡公主一模一样,连小动作神态都一般无二!

其余人还没反应缓过味来,孙御史啪嗒一声跪下了,高喊道:“皇上,妖妃祸国啊,皇后定是他国派来迷惑您的细作。”

牧危眼眸微眯,手干要动,就被笑眯眯的颜玉栀一把摁住。

想起昨夜他们聊的话,牧危知道她又要作了,无奈的笑笑,轻声道:“别气到自己。”

她笑容越发深,将手上的话本放下,看向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孙御史,问道:“这位是御史台的?你脑袋比孟太尉的硬?”

当年齐云国嫡公主当着先帝的面砸破孟太尉脑袋的事,在场的老臣可都记忆犹新。

听她这么一说都是一震,惊异不定的看向她。却又被她旁边冷着脸的皇帝给吓得缩回目光。

孙御史手都在抖:“你...你....连这个都打听清楚了,那皇后也应该知道,皇上爱重的是当年齐云的嫡公主,如今葬在皇陵的那位。”

颜玉栀似乎被孙御史的话给惊到了,漆黑的双眸很快蒙上一层水光,楚楚可怜的看向旁边的皇帝。

声音要多哀婉就有多哀婉:“....是这样吗?皇上只当妾身是那人的替身?”

原本就被闹得没办法的牧危,想着将人带到启光殿随她折腾,如今孙御史一番话,又将话头引到他这来了,他看向孙御史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善了。

孙御史梗着脖子,不怕死似的。

颜玉栀忍者笑,继续哭道:“皇上,您说话啊!”

牧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