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微蹙了眉,立于原地思量了片刻,挥袖离去了。
自从那年小医仙下落不明,苏京墨就依照祁清和最后留下来的纸条成为了江州城浮世馆的领事,不久后顺利诞下一女,身旁又突然多了一个狐妖相助,也算是渐渐在江州城站稳了脚。
旁人只道小医仙是行踪不定,她却是晓得青禾已死,更明白阿禾的死与那魔族帝君脱不了干系。
后来,苏京墨曾在江州城中见过那位虞前辈,彼时虞九笙一身狼狈疯癫、精神近乎于崩溃,举手投足间都隐隐有了青禾的影子。
苏京墨怨她阴差阳错地害死了青禾,却又无法对着那般可怜模样的女人说出什么重话来。
万般情绪流至唇边,也不过一句造化弄人罢了。
但在那一面之后,她就不曾再见过虞九笙了,只在传闻中听着魔族女帝的流言。
这一日馆中客人不多,她也甚为清闲,与馆中侍仆一起清点药材,看看是否需要补充什么。
苏京墨垂头细细查看了一番,突觉不对,蹙眉转身看去时不禁一怔,浮世馆门口不知何时竟是站了一个女人,正垂眸打量着馆前的对联。
那是青禾在世时写下的。
“虞前辈。”
苏京墨转身垂眸行过一礼。
“不知前辈所来何事?”
“……禾儿当初可曾留下什么寄托了神魂的灵物吗?”
虞九笙收回了看向对联的目光,转眸瞧向了里边墨绿长裙的女子。
“寄托了神魂的灵物?”
苏京墨忍不住蹙了蹙眉,她仔细打量了女人一番,心中拿不准她究竟要做些什么。
但关系到阿禾……
纵然有一丝念想也是好的。
苏京墨低叹了声,微微侧过了身子:“前辈随我来吧。”
“当年阿禾为了护着我,给了我一块注有她意识的玉佩。一共可用三次,那玉佩已在危难中护了我两次,如今只剩最后一次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从刻满了阵法的小木柜中取出那块保存完好的玉佩,有些怀念爱惜地轻轻抚了抚上面的雕纹,终是将之取出送至了站在庭院中的女人手上。
虞九笙沉默地接过了玉佩。
她眸色微动,一缕魔气从白皙的指尖上涌出,慢慢缠绕进了玉佩之中。随后虞九笙的手中已多了一个琉璃水晶般的球,魔气在玉佩中探寻,从中捕捉出一抹意识出来,将之推送入水晶球中。
苏京墨蹙眉站在一旁看着,只见那乳白的意识滑入水晶球里,球体先是黯然了一会儿,陡然间却绽出点点碎光来。
光芒愈来愈大,闪烁耀眼。
“这……这是何意?”
苏京墨睁大了些眸子,喃喃自语。
女人冷硬的面容如霜雪融化,慢慢露出几许笑意来。
似哭似喜,道不出的疯癫。
虞九笙勾唇轻笑,挥袖收回了球状的灵器:“窥命亮,生机现,禾儿尚在人世间。”
“阿禾还活着?!”
苏京墨忍不住低声惊呼,袖中指尖微微一颤。
女人眯了眯眸,颔首应了:“许是转世了,之前我曾用此探寻过,却察觉不到半分生机,如今倒是有了反应。”
女魔的瞳孔中亮得骇人。
苏京墨先是不可置信般的惊喜,后缓缓平复了些,又见虞九笙这番模样,心中一顿,转而便生出些许不知名的担忧来。
看虞前辈这般模样,恐怕是见到了疑似阿禾转世之人,这才来寻她。
但……转世后万念俱空、记忆重塑,阿禾如今怕也不记得虞前辈了。
女魔来去匆匆,神色间染上了几分欢喜,更多的却是让苏京墨为之不安的偏执与疯魔。
绿裙女子立于庭院中,感受着日落晚间飘来的阵阵凉风,提着的心脏慢慢放下了些,骤然苦笑起来。
情之一字,当真是害人不浅啊。
小弟子们今夜仍旧勤勤恳恳地外出勘察清理云江城周边的邪祟妖魔,他们身上有洛云伊留下的剑意,因此倒也无需多加担忧。
祁清和与洛云伊则在客栈房间里商议着去见师长的事,一件一件地说着,连日后结契都提前考虑起来,可谓是甜蜜缠绵得紧。
若要姑娘来说,她将女修全身上下都摸过了,不如今夜将事情给办了也好。
可惜道修太过古板,按着她的手不让动,非要依照礼节来等到结契晚上才肯洞房。
如此笑闹了一夜,第二日小弟子们快要回来前她们才从床榻上下去,理好了衣襟,相伴着下楼去准备吃些点心。
这个时间段客栈里的人着实不多,祁清和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目光骤然一凝。
那坐在窗边的青裙女人,赫然是昨日上午才遇见过的虞九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