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老的命牌碎了!”
“什么?!”
落木阁主殿中惊怒声骤起,数道化神期的威压沉沉放出。
在阁主与长老们问清楚殷青屏峰中杂役他的向后,他们又自然地将这怒火转向了那个据说大难不死的外门女杂役。
“勾结邪.教,杀我阁中长老,此仇若不报,落木阁威信何存?!”
阁主眯着眸子,手心中慢慢盘着三颗油亮暗沉的核桃,凌厉的目光慢慢扫过殿中坐着的几人。
落木阁虽是边缘小宗、受四周门派排挤,但在他们这块儿偏僻地盘上,却素来是横行霸道、无所顾忌的。
如今有人随手斩杀他们阁中长老,便是在分毫情面也不留地打他们的脸、动摇他们在此地的威信,这叫阁主如何能忍?
殷青屏修为刚至化神初期,不少都是丹药堆砌上的,虚浮得紧,平日里也就对着阁中低级弟子耍耍威风。而在坐众人大多是化神中期以上,又不曾看见客栈中的那一幕,心中也不觉斩杀了殷青屏的人修为能越过出窍。
他们素日里仗势欺人、得意惯了,竟连最寻常的警醒都丢了个干净。
可笑至极。
让阁外负手踱步而来的女人都忍不住地低声嗤笑,漫不经心地以拨了拨腰间宫绦垂下摇曳着的流苏。
外边一片死寂,她的声音虽低,此时却如洪钟敲响在众人心里,叫主座阁主也变了脸色。
“何人?!”
座中一位红袍长老率先拍桌而立,他面容生得就很是着急,这会儿眉梢一竖,愈发显得凶神恶煞,细小的眼睛里隐隐浮现出几分狠戾之气来。
远远望,也足以叫小儿止啼了。
祁清和掀了掀眼皮子瞧他,见着这老不死的好似要脱口骂些污秽之词,便有些不耐地抬起指尖于虚空中一划,将他的嘴巴用灵力缝了起来。
“老东西这般心急作甚?若是吓到了我的乖徒儿,你可赔不起。”
阁主已起身蹙眉紧盯着她,四周长老亦不动声色地拿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这气氛看着是越发紧张起来、剑拔弩张。
一群化神期罢了,祁清和可没那功夫跟他们过家家,这会儿轻声叹息着,全然放出了自己大乘期的威压,除身后紧跟着的姑娘外,其余之人都在这般可怖的威压下被碾碎了腿骨与筋脉,瞬间匍匐在地。
她如法炮制,将这些人的嘴都用灵力缝了起来,懒得听他们的声音。
“欢儿。”
祁清和眉梢微动,侧过头唤了下。
一直如受惊的幼崽般紧攥着她袖摆亦步亦趋的姑娘闻声抬眸,沉默着看向了女人。
“将他们杀了。”
祁清和取出一把玄色长剑递给了她,这剑身上游龙暗纹缠绕,方显露便发出一声吟啼般的清越铮鸣,一股子远古沉淀下来的血气杀意扑面而来。
顾寄欢怔怔地看着,身子有些僵硬,无措地颤了颤眼帘,对上了女人平静温和的目光。
“他们从前如何仗势欺人、恃强凌弱欺辱于你,如今你便借着为师的势尽数报复回罢。”
祁清和安抚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对于一旁凶狠怨毒的目光置若未见。
“此间事了,欢儿便随为师一同游历修炼,不再受困于从前。”
“吧。”
女人含着浅淡的笑意,轻轻抚了抚姑娘的脸颊,微微侧开了身子,将前路让出交给她来做一个了结。
顾寄欢眼眶一热,掩饰般垂下了眸子,紧紧抿唇闷声应了。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鼓足了勇气伸手握住了长剑剑柄,目光慢慢移至殿中数人。
祁清和将这里全然交给她,自己转过身不再干扰,只看着外边和煦的日光耐心地等待着。
她瞧不见,可阁主与在座长老却看见了……
方才还如兔儿般胆怯软弱的姑娘此时将目光投至他们身上,瞳孔中竟是不觉闪出几许浓稠深暗的阴冷杀意来,微颤着的指尖缓缓握住了剑柄,一步一步地提着剑朝他们走。
姑娘抬手,落剑,再无半分怯懦,神色平静冰冷,隐隐闪出几分愉悦之色来。
从前我为鱼肉,如今我作刀俎。
原来……竟是这般感觉。
叫人迷恋上瘾。
女人背着身子,眉梢微挑,唇边勾出了一抹玩味笑意。
鲜血顷刻间迸溅,沾染了她的脸颊。顾寄欢静静地提着剑,阖眸压下了心头涌上的思绪,方才杀人时冷静沉稳的指尖如今却又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满殿腥臭气息涌入她的鼻尖,让她脸色霎时白了下,忍不住捂嘴弯腰干呕了几下,凤眸中溢出了点点水光。
祁清和闻声看,不禁蹙了眉,也没管她身上的血污,有些怜惜心疼地将神色迷茫的孩子揽入了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脊,柔声夸赞道:“欢儿做的很好。”
“……我……我杀了他们……”
顾寄欢微微睁大了些眸子,之前被怨恨溢满的神识陡然清明起来,她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些四溅的鲜血与倒下的尸体,指尖下意识地捏住了女人的衣角,背脊曲起着恨不得要将身子缩成一团似的。
她喃喃自语着,眸中水雾愈加浓了几分,神色似哭似笑,身子慢慢颤了起来。
祁清和眸色微暗,也纵容她埋头进了自己怀里,轻柔地抚着她的发丝,没有做声。
许久后,姑娘的情绪一点点平息下来,仍旧埋着头不愿出来,小声地与女人道谢:
“……谢谢师父。”
话音方落,她的脑门儿便被人曲指弹了一下,叫姑娘呆呆地向后仰了仰脑袋,抿着唇含着水雾有些委屈地看着祁清和。
“你是为师的宝贝徒弟,为师给你出口气还需要道谢吗?”
女人低叹:“为师就你这么一个徒儿,就想要把你养得娇气蛮横些,日后出了莫要叫人欺负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