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水中月

次日正午,祁清和被不远处窗户外的光线刺得下意识颤了颤眼帘,想要抬手扶一扶抽痛的额角,指尖却先触摸到了一片柔嫩光洁的肌肤。

她动作一僵,缓缓半睁了眸子朝着怀中看去。

发丝凌乱、浑身上下尽是青紫暧昧痕迹的姑娘蜷缩昏睡在她的怀里,眼尾处嫣红一片,隐隐还有湿润的泪痕未散,红唇被蹂.躏得甚是凄惨可怜,脸颊上却是添了几分成熟后的妩媚与娇艳。

她采下了自己亲手养出来的娇花。

女人蹙眉阖了阖眸,昨夜醉酒后意识不甚清明,这会儿一醒,那些模糊的画面却瞬间翻涌出现在她的神识之中。

姑娘青涩的勾引,甜软诱人的气息,轻颤缠绵着的躯体,欢愉又无助的哭泣求饶声……

还有她后来彻底放纵下来的举动……

一夜荒唐。

“……师父……”

就在她怔然回忆着的时候,怀中的人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眸中湿漉不安,指尖缓缓搂住了她的脖子,仿若怕她扔下自己一般将身子蜷缩在祁清和的怀中,贴得愈紧了些。

顾寄欢甚至不敢提昨夜的事情,只抱着她不放。

“……师父,欢儿……知错了……”

她抬着眸子,唇瓣微张,嘴里说着道歉认错的话,可那水雾之下的瞳孔中,却是一片缱绻勾人的流光。

祁清和平静地瞥了她一眼,神色无波。

直至顾寄欢愈发不安无措地敛去了那些勾人的眸光,脸上真正升起了惊慌,她才勾唇无奈笑了下,伸出指尖去给她轻柔地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点点水花。

“哭什么?”

“我还能打你、真不要你了不成?”

女人弯起了好看的桃花眸,瞳孔中倒映出姑娘的身影来,方才若有若无的些许冷淡漠然在顷刻间如冰雪般消融,转而露出往日中对待顾寄欢的纵溺与温柔来。

仿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责怪厌弃姑娘。

这样的神色是极叫顾寄欢沉沦的,这会儿也很好地慢慢安抚了姑娘在恐慌下不住颤抖着的心头,让她定定看向了女人的眸子,随后乖顺地慢慢软下身子,唇边忍不住浮现出几许含满甜意的笑容来。

“……欢儿不哭了,欢儿听师父的话。”

“只求师父莫要离开欢儿便好。”

祁清和抬手抚着她的发,为她一点点揉着昨夜被折腾酸疼了的腰肢,微眯眸问她:“欢儿是何时起的心思?”

指尖下的姑娘闻言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蹭了蹭覆在自己墨发上的手,小声回答了女人的问题。

“欢儿进秘境时才晓得的……”

她偷偷抬眸瞥了眼女人,长睫轻颤,雪白的脸颊上晕染出几分艳色来,声音细弱蚊呐:“欢儿的幻境里……全是师父……”

姑娘颇为羞赧地垂了头,只露着通红的耳尖:“随后便……有些怕师父会扔下欢儿…”

祁清和安静地听着她的解释,心下有些好笑,忍不住无奈地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颊。

真是个连谎话也不会说的孩子。

女人瞳孔微冷,溢出点点兴味来,将下颚抵在姑娘的发顶,没有再开口追究什么。

恐怕这孩子在秘境中看见的,并非全然是祁清和与她自己在一起的画面,或许……还有些祁清和与旁人纠缠的故事掺杂于其中,这才让她受了刺激,不管不顾地做出这种荒唐之事来。

祁清和将顾寄欢从乱葬岗中捡出来好生养着,实在是不能更清楚她的性子了。

如今的姑娘瞧着柔软乖巧,实则心底还藏着些许自卑和不安,性子中也分外敏感偏执。

女人垂眸冷眼瞥着她,心中慢慢思量着。

或许是与洛云伊有关的事情,这样也就说的通她为何会那般不待见道君了。

这番醒后便一直缠绵至午时将过,祁清和才起身从床上走下,不紧不慢地穿好了衣裳,用发带松垮地束着墨发披散在脑后。

她侧身伸手去制止了姑娘想要一同起身的动作,弯着唇温声安抚道:“欢儿昨夜……也累着了,这会儿好生休憩吧,师父去给你买些点心回来吃。”

欢儿不要点心,只要师父。

顾寄欢捏着被褥紧抿着唇瓣,咽喉中的话绕了又绕,终究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没有敢将这话说出去拂了女人的好意。

祁清和见此笑意愈加温柔,奖励地弯腰亲了亲姑娘的额角,随后在顾寄欢呆呆的目光中低笑着直起背脊转身出了门。

她要给自己的宝贝徒弟买些点心,却又担心去久了自己这敏感多疑的小徒儿又会红着眼睛不安地跟上来,于是便没有走远,就在这间客栈中与小厮嘱咐了几句,让他们准备些点心送上去。

“……清和。”

当真是人生处处皆相逢,祁清和方要转身,便听见了一旁传来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抬眸一瞥。可不就是玄山门的道君嘛,好似也暂居在此处,这会儿正从楼上走下。

“原来是道君。”

祁清和挑了挑眉梢,客气地问了句:“道君也住在此处?”

“与弟子们暂居于此。”

洛云伊眉间稍软,温声答道。

她如今修为已至出窍初期,是此次代表玄山门来参加问道会的领事之一。

不想气运竟这般好,能与卿卿暂居于同一家客栈。

道修眸中微亮,心中生了点幼稚的欢喜。

她足下快了些,一瞬便至祁清和面前,唇瓣轻启着想要说些什么,但目光却又骤然顿住了。

女人的衣襟颇为松散,自她这个角度看去,竟是瞧见了那雪白的脖子上多出来的几处嫣红……

洛云伊唇角浅淡的笑意霎时间僵硬,怔怔看着那熟悉的痕迹,近乎是有些无措地猛然抬眸对上了祁清和的眸子。

里边冷淡凉薄,没有分毫往日的情愫。

让她方灼热起来的心脏,如灌冰水般彻底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