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清和走的时候顺手给魔宫罩上了一层保护阵,而她回到雪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雪域堡垒外的结界加固了几倍,随后又派人将苏南星送回了南大陆的浮世馆,临走前把一个储物袋交给了年轻的女修。
苏南星毕竟是苏京墨之女,彼将她视为挚友,她亦予以三分情谊。那个储物袋中有一封信件,还有一块儿白玉楼楼主的象征玉戒。
苏京墨出身氏族,尽管苏家败落,但好歹还有些底蕴在那里,她的性子虽温婉宁和却不失果决谨慎、做事极为缜密细心,又一直被当做家族继承人来培养,如今亦有一个九尾狐族的长老在身边护着,若是将白玉楼托付给她,祁清和倒还算放心。
从浮世馆那边传来的数据和情报上看,苏京墨是有这个实力的。
下界兽潮、层出不穷的怪物……这些非祁清和所造,可她却脱不了干系。雪域中的那群前来寻求庇护的修士既已签下契约、甘愿归于白玉楼,那祁清和便有这个责任实现诺言护着他们。
所以,她需要为日后自己的离去做下准备,趁着风雨前夕安顿好身后之事。
苏南星离去时停顿在雪域结界口,心中迟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转头去看了看身后城墙上负手站立着静静望着她的女人,目光在祁清和的面具上逗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猜不到女人面具下的神色该是何种模样。
她捏了捏自己挂在腰间的刀柄,突然凝目朝着城墙上站着的人扬声道了句:“祁姨!您若是有空,且来看看我阿娘罢!”
话罢,她肃容而立,拔刀执于胸前,对着祁清和恭敬地行了一个属于刀修的礼节。
“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倘若日后有事差遣,南星纵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她肖似于苏京墨却较之更狭长些的眸中明亮坦荡,眉眼间含着一股子刚正不阿、一往直前的莽意和正气。寒风拂过之际,红袍飒然轻扬,年轻姑娘的背脊挺得极直,远远望去,就如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刀恒立雪中。
这孩子看起来既没有遗传到她阿娘的柔情婉约,也未曾学到九尾狐族的精明狡诈,教养倒是甚好,可惜瞧着傻乎乎的,一副直脑筋且容易被骗的样子。
女人居高临下地瞧着,似有似无地勾了勾唇,微微颔首应下了这一礼:“去吧。”
“日后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相遇、分离,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缘分相关,玄而又玄,本是幸事,何必强求?
渡劫期后有飞升劫,若能抗过去,未必不可于神界再见。
年轻的姑娘最后于漫天霜雪中遥遥望来一眼,随后转过了身,同着身旁的白玉楼弟子们一齐去了。
祁清和微眯眸,眼尾金纹上光芒骤闪,瞳孔顿时覆上了一层白雾。
片刻后,她一眨眼,白雾散去、金纹流光褪下,却是忍不住挑了挑眉梢,平静的面容上难得浮现几许异样来。
……这孩子的气运……好生古怪。
祁清和稍稍思量了几瞬,眼见着年轻女修的身影将近消失在雪域边界之处,她顿了顿,还是抬起指尖朝着苏南星的方向弹去一道墨绿的灵光,顷刻间射入女修的背脊中。
女人一直看着灵光消逝,才淡淡收回了目光,垂下指尖抬步转身归去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数日后,天地昏暗,时间霎时静止。
女人一身墨绿长裙,抬手撑额倚于大殿主座上,神色颇为懒散,指尖中正捏着一柄崭新的细长雕纹烟斗,眸子微眯斜视,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向殿门外走进的几人,唇瓣轻张,灰白的雾气缓缓弥漫溢出。
她等了好一会儿,耐心已然告竭,此时垂眸放下指尖,以烟嘴轻轻敲了敲扶手,有些失望地低低叹息:“原以为你们也该长些本事,不想竟叫我等了这般久。”
那几个走入殿中的人身上赫然有下界壁垒的束缚和限制,恐怕他们能全部到这里来,也该费了点儿心思。
为首的那女子穿着与祁清和肖似的墨绿衣裙,举手投足之间都可轻易瞧见另一个人的痕迹,拙劣的模仿之意足以贻笑大方。
可惜她仍无所觉似的,只抬着阴翳的眸子瞧向高阶宝座上的女人,脑海中一瞬恍惚,似曾相识的场景、卑微站立着的下位……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恼怒愤恨,如剧毒的长蛇在她的心中撕咬,一点点蚕食着她仅剩的理智。
“……清.和。”
为什么不在轮回中彻底魂飞魄散?
为什么还要回来、恢复神魂来与她争夺位置?
为什么……明明都已经失去了神格,却还能用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视着她?!
魏璃书冷着脸,袖下指尖不觉攥紧。
祁清和随意吐出了一口烟雾,有些玩味地打量着她的面容,将她眼底的丑陋和狰狞看得一清二楚,不禁轻啧了声:“没用的东西,做了这么久的正神,居然当真毫无长进。”
妒忌、愤怒、恐慌……这些情绪会扰乱一个人的判断、掩埋她的理智,将她慢慢推向弱势。
“不用多说,直接动手吧。”
越楚绪陡然伸手拉住了魏璃书的手臂,目光忌惮而慌张地从祁清和脸上滑过,低声对着魏璃书道了句,已经看明白了身旁之人的状态。
果然,这句提醒立竿见影,让为首的人眸色微闪,抿唇不再作声,轻轻颔首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