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他很固执,也很内敛,“我不冷。”
很傻的一个人。
从一开始就是自己主动,那件沾了烟味的外套宋珂本来不想要。可是他逼着宋珂穿,逼着宋珂爱上自己,逼着宋珂听那首歌。
也许从一开始宋珂就不想认识他,可他固执地闯进庆功宴,固执地坐进那辆大巴。
那里本没有他的位置。
如果从一开始就推翻,那他不会认识宋珂,伤害宋珂,继母也不会死。也许愧疚就是这样的,不管想什么事总会归因到自己身上,总会归结到悔恨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完全明白妹妹为什么不肯让自己想起来。
因为一旦想起来,等待你的就不止是失去的痛苦,还有悔恨,还有无法挽回的绝望。你能怪谁?谁也不能怪,只能怪你自己,怪你自己不配拥有幸福。
你从生下来就活该是一个人,活该没有母亲,没有爱人,你活该。该死的那个人是你,母亲有什么错,宋珂又有什么错?他们错就错在太在乎你,错在太为你着想。你活着要背负痛苦,死却不敢死,因为母亲希望你活着,因为宋珂拼死也要救你,宁愿被你伤害也不愿告诉你真相,只为让你活得轻松一些。
没人问你愿不愿意,但他们都在竭尽全力地为你好。
那就活着吧,遂了他们的愿,活着才能弥补过错。你是一个有用的人,能照顾妹妹,能守着宋珂,你不是孤魂野鬼,你曾有过家,很好的一个家。
你要认真活着,活得比谁都久,把伤害过的全都还清,把忘记过的镌刻于心,把这一生过完,然后在墓碑上刻几个字——
“无事一身轻。”
你不再亏欠,可以长埋于此了。
陈觉将手机打开,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歌。那声音低低哑哑,轻轻缓缓,像极了宋珂的声音。仿佛是宋珂在他耳边唱:也许终有一日,你将忘记我姓名,忘记我声音。可是亲爱的,能否别将我忘记。
他望着窗外,深深打了个激灵,身体忽而一凛,张嘴叫了声宋珂。嗓音是很平静的,心脏却在抽搐。叫完,他抬起眼睛看着房顶,感觉天花顶摇摇欲坠几欲倾覆,块块砖垒砸到自己脸上、胸膛上,砸得自己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