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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淮根本就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的眼白上爬上了红血丝,他指着两人坐过的座椅,嘶声吼道:“你让我给你机会,谁来给它机会?这个地方,就是我们的孩子最后一次见到阳光的地方,我把它杀了,我亲手签了字,把它杀死了!你知道那天你在干什么吗?你在庄烨霖的音乐会上!如果我知道最后我也没办法活下去,我一定不会打掉它,能让它多活一天也好,或许我还能听到它的心跳,感受到它的胎动。最后我陪它一起走,我们都不会害怕。”

虽然季淮清楚,哪怕没有做流产手术,孩子也不可能活到出生,但那是他永远迈不过去的一道深渊,那种孤独、绝望、痛苦,他这辈子都无法释怀。

季淮哽咽着说:“谈翊,我们不可能了,我不想看到你,我看到你就会想起它,想起我过得那四年暗无天日的日子。骨髓是你拿走的还是庄烨霖拿走的重要吗?我原本也不想活了。我上一世最大的不幸,就是遇到了你,你凭什么觉得,这一世,我还会再犯一样的错?”

谈翊僵硬地看着他,季淮撕心裂肺的控诉让他再也没有立场去开口恳求,他受到的伤害远比谈翊想象的要更深、更重,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谈翊再一次认识到,即便有了重生的机会,但错就是错,无可挽回就是无可挽回。

“我走了。”季淮抹了一把脸,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二十九章 达摩克利斯之剑

季淮回到家之后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提不起兴致做任何事。有些过往连回忆都是一场磨难。

他将自己扔到床上,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第二天医院发了短信提示他检查出了结果,季淮顿时紧张起来,他很快地收拾了一下,出门直奔医院,站在打印报告的自助机前的时候,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目光盯着机器缓缓吐出的纸张,连呼吸都要停掉了。

等到报告单完全打印好,季淮迫不及待地拿起来,看到所有的参数都在正常范围内,才轻轻舒了一口气,但紧绷着的情绪并没有缓解,他还是上楼去找了上次开单的医生,得到了对方一个“看吧,我就说没事”的眼神,

离开诊室,季淮不知道是喜是忧,喜的是他暂时还是健康的,忧的是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悬挂在他的头顶,他明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很可能发病,却无法阻拦,只能看着命运的洪流滚滚而来。

他捏着单子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等到心情平复了,就打算回家去,然而还没走到电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小孩子尖锐的哭声,以及桌椅拖拽的刺耳噪音。

大厅和走廊里的人都转头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声音是从一个诊室里传出来的,诊室门口的人都纷纷好奇地往里探头,接着就听到一声椅子翻倒的巨响,一个身材娇小的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被狠狠推了出来,她踉跄着倒退几步,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上,被外面的人扶住了才勉强没摔。

一个男人紧跟着冲了出来,朝着医生怒吼道:“你到底会不会看病?你们这些医生就知道开一堆检查赚提成,你们就是缺德!我儿子都吐血了,你不给他治病,就知道查这个查那个,你赚昧良心的钱不得好死!”

医生在众人七手八脚地搀扶下站起来:“之前只是检查了血常规,怀疑是再生性贫血障碍,但是不做骨髓穿刺怎么能确诊呢?我们要确诊了才能对症治疗啊,我……”

“这么小的孩子你们要抽他的骨髓呀!”男人身后抱着小男孩的女人尖声喊道,“你们要他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