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寒不信邪地拿过手帕,把鼻尖埋进手帕里,用力吸了一口。

沉静平和的木质香萦绕在他鼻腔中。香调偏黑暗,略有些冷淡,令人轻易联想到密林深处枯峻的荆棘丛。

确实和苍行衣的信息素气味相近。但他的腺体和信息素对这个味道没有任何反应,正如牧糍所说,这只是一款单纯的香水。

或许是他当时正被边仇和苍行衣之间关系所困惑,一下子闻到这个气味,大受刺激,才没能仔细甄别出二者的不同。

但是……

“为什么他会有这款和苍行衣信息素味道一模一样的香水?”不见寒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巧合越来越多了,这样说不太过去吧?”

“那可能就要讲到路维希尔这款香水的特性了。”牧糍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双腿交错摇晃,“其实这款香,我家也有支小样,不过今天没带出来。路维希尔是一种玫瑰的名称。它在花界的名声地位和曼珠沙华差不多吧,都是以一种特别的传说而著称的。”

“据说路维希尔是一种从不开花的玫瑰,没有人见过它花朵盛开的样子,因此一般被认为是一种单纯的荆棘藤。但是也有传言,说路维希尔如果开花,则必然会开出蓝色花朵。这种玫瑰的蓝色纯正,就像幻想之国帝王冠冕上的蓝宝石,是其他任何一种玫瑰都不可能拥有的颜色。因此,路维希尔的花语是,独一无二的奇迹。”

“aradise家的这款香水,就是用路维希尔的荆棘提取物制作的。独特的香气,加上它的神秘传说,即使牌子小众,在文艺青年中还是造成了一定的知名度。”

“我记得你对象是搞文字工作的吧?像他那种有点生活情怀、又对文学艺术圈子有所涉猎的年轻男性——尤其他的信息素还是玫瑰系的——有一支这样的香水,也不能说是很奇怪的事情。”

不见寒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单凭香水的气味和你相亲对象信息素撞车,并不能证明他们俩认识。”牧糍有理有据地分析道,“除非你能拿出更实在、更有力的证据,不然这真的就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如果你还是不能放心的话,那我建议你直接亲自向对方求证。”

不见寒苦笑道:“谢谢你的意见,我考虑考虑。”

“不用客气。要知道感情关系中,最能有效摧毁两个人之间爱的,就是嫉妒和猜忌。”牧糍正色对不见寒说道,“你这一次能糊弄过去,下一次能糊弄过去,那么第三次、第四次呢?感情的裂隙一旦存在,就会无限扩张延伸,不能再修复了。即使你勉强将它弥合,在未来的岁月里,只要随便一点施压,都能使它再次崩毁。”

“作为你的朋友,我能理解你做出这种决定是迫不得已,但是你的恋人是没有义务体谅你这种行为的。即使在你看来,你自己问心无愧,但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实质性的背叛了。”

“我相信你的人品和真心,所以帮助你这一次。但这件事结束以后,你一定、一定要把它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而且以后都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不见寒郑重地点点头:“我都明白。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谢谢你。”

“都说爱情容不得欺骗,但其实说句无奈的话,能骗一辈子,也是一种本事啦。”牧糍叹了口气,说道,“你还做了什么事,露了什么马脚,都赶紧给我从实招来。我帮你想想要怎么编,才能圆过去吧。”

不见寒双手合十,低头道谢:“万分感谢!从今天开始,你我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下次你死线稿子肝不完的时候,我随叫随到!”

边仇坐在书桌前,面前的文档已经打开很久,但是一个字都没有动。

他在自我审视,这几年来,与不见寒的恋爱过程中的表现。

不见寒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而且非常固执,往往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情,就不会轻易被别人影响。假如向他提出不同的意见,他可能会听取其中他觉得有道理的一部分,但是更多的,是容易引起他的不悦和疏离。

不见寒唯一的执念,就是他的创作理想。因此,他几乎不会对什么人产生特别的兴趣,更不会死去活来地爱上谁。能够被他承认为伴侣的,与其说是恋爱的对象,倒不如说是一个在生活和观念上都比较合拍的合作伙伴。

不见寒不信邪地拿过手帕,把鼻尖埋进手帕里,用力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