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她醒了

越发将她衬得安静。

她醒着,下半身盖着薄衾,上半身靠着床头的引枕,目光就落在微微晃摆的风幔上。

打从先前醒来,她的神志便在浑噩与清明之间拉锯,许多记忆都变得模糊断续。

她叫苏青婳。

她的记忆里没有阿爹,只有阿娘一人辛苦将她养大。可是她与阿娘的家在哪儿呢?

想不起来了。

她抬手用力按了按额角,灵台依旧混沌一片。

昨日她曾在轿中短暂醒来,没什么人发现。今早醒时,倒是被人瞧见了。那人她不认得,约莫是夫家的下人。

是,她记得自己昨日嫁了人。

只是嫁给什么人,却记不得了。

眇眇忽忽间,她记得这桩亲事自己并不向往,如今摸一把眼下,还有干了的泪迹。

看来这场婚事,令她受了不少委曲。

正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一下推开了。

青婳打了个突瞧过去,见进来的是个男人。他身型修长,面貌矜贵清傲,即便身披着一袭红袍,依旧叫人没有亲切之感。

不过看这身打扮,便是她的夫君了?

她不禁心下惴惴然起来,不觉间后背已有虚寒涔涔而下。

待人再走得近一些,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眉眼,不由清眸一凛,心底暗暗惊呼了声!

这人她记得。

半年前,初初交春,她与他同乘画舫荡舟湖上。他阖眼躺着,她攀附上去,趁他熟睡她……

偷偷亲了他。

虽则想不起前因后果,但只是脑中浮现的这一幕绮丽画面,便足以让青婳的双颊如过火一般滚烫!她仓皇将头低了下去。

竟然是她先引诱的他么?

自小阿娘让她读过的闺礼淑仪都去哪儿了?

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的苏青婳,却只敢在心底深处呐喊发泄一通,面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待情绪稍稍平复,她不禁疑惑起来,既然半年前是她先中意的人家,又为何嫁的如此不情愿?

难道是这半年间,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亦或对不住自己的事?

她不禁陷入了对世事无知的恐慌之中。

这些细微反应,悉数皆收入了萧承砚的眼底。

看着这女子的脸色由白转为红,又由红变为绿……他头一回觉得自己猜不透一个人的情绪。

“抬起头来。”

适才他立在门口,而她缩在帐幔的阴影里,长睫掩着眸光,让他看不分明。此刻他已步至床畔,与她近在咫尺。

他的语气和目光似若带着重量,压在面前女子的身上,令她拒绝不得。

苏青婳缓缓将脸抬起。

就在四目相触的那一瞬,萧承砚低敛的眸心骤然收缩了下,而后渐渐变得深邃。

是她。

半年前,初次进京路过滦西县,当时他为了掩人耳目,轻骑简从,身边仅带了少量护卫。

然而在进入山地之时,突然出现了一批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