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没什么远大志向，只想着能凑活着过一日便是一日；可栖和，却有着跟随霸主，统领洪荒的想法。

如此，他是拜错了门的。

神农一脉只为天下苍生，愿保百姓有粮饱腹、有药可医足矣，自然是无法满足他的雄心壮志，老神农也曾想过让他去轩辕大帝那边，可彼时共主事多，无暇来顾及是不是要收下一个凡人，因此，这也是让他走向极端的一个导火索。

栖和认为，这个洪荒之地没人理解他、欣赏他，然后他投靠了妖族蛟龙一族，自此走向了一条成魔且不复返的道路。

宋年沉了口气。

若他去实现他的雄心大志，不来干扰凡世众人的话，倒也不会有人去在意，可偏偏……

他杀了大师姐。

那个整日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好吃的，总是问他们衣物有没有破损、要不要缝补，总是笑吟吟的像个小太阳一样的大师姐。

那时的宋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抱着大师姐的尸体哭了好久，然后冲上了恶灵渊，当着蛟龙的面，将这柄栖和送的短刃扎进了他的心。

后来，后来她差点被蛟龙打散了魂魄，若不是轩辕大帝和螺祖姐姐将她带回，怕是现在她就不在人世了。

宋年禁不住抬起头苦笑一声，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说给栖和听：“说起来也是笑话，杀了你，居然是我唯一一次手染鲜血……”

“那我需要谢谢你吗？谢谢已经纳灵的玉颂，谢谢已经踩着我的鲜血，走上天梯的玉颂？”栖和冷笑，沙哑的声音诉说的皆是不甘。

宋年提起神农杵，暗自将神虚封闭以防灵猫和黑猫出来，然后指尖汇灵，将所有的灵力皆融入神农杵，冷声道：“此番时候，又何需扯前尘往事来说，你如今变成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与我又有何干？”

“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罢了！”

栖和很显然是不愿意听到宋年这样说的，当即有些狂躁，他本就是破碎的肉身和魂魄，被蛟龙用禁术魔息缝合了起来，因此一发怒时身上的魔息便四处翻涌，像极了破败的躯壳内，有无数虫子在爬动。

宋年差点没呕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抬起头以神农杵顿地，提起气息朝着栖和冲了过去，嘴角挂起了一抹似是有些诡异的微笑：“我说栖和，我能杀了你一次，就能杀了你第二次，你再怎么恼，也没用！”

一旁的周珏看着当下的场景，有些大气不敢出，只能默默观战，想着随时和大人那边汇报现下的情况，也总好过到时候被大人说一事无成。

然而下一瞬，他看着冲向魔物的宋年，猛然的瞪大了双眼。

他一直都知道，神农杵是神农一族的灵器，历代只交付于本族最有声望的人，且神农杵以纳灵养息、治病愈人为主，因此灵器内皆是药息灵气，所以它才会在使用时散发出淡绿色的光芒，可……

为什么这时在宋年手内的神农杵，散发出的是猩红色的光芒！？

周珏忽然感觉自己的心中一震，汗毛都立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事情，是他并不知道的，又或是大人那边，对他隐藏了什么……

这种异样的情况，栖和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但很显然他并没有觉得惊讶，反而有些激动，咧开嘴抬手挡住了宋年的攻击，沉音道：“玉颂，你看，你又和我有什么差别呢？”

“你不也是被魔息困扰的可怜人，不也是冲动到失去理智的魔物，左右那时你杀了我的时候，也是这幅模样，怎么如今反而给自己加上一些冠冕之词，好显得自己多么高尚一样？”栖和仿佛并不受神农杵的气息干扰，甚至还伸出那双看不清轮廓的手，抓住了神农杵，“你以魔息治魔息，有点说笑了吧？”

“你他娘的能不能别哔哔了！”

宋年很清楚的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一定是癫狂且阴森的，可她没有办法压制住这种怒意，越气急，意识便越不清醒，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一直没有办法沉下心绪来，那怕是要重蹈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