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田小二的话,晋珐和楼云屏都没有做声。
他们知道,田小二家没有蹄铁,也不会削蹄的手艺,他是几乎不可能像李大正那样,靠打马蹄挣钱的。
但他们都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即便戳破了田小二的这个幻想,他们也无法给田小二提供新的希望,只会白白地让他难受。
更何况,晋珐连自己要做什么都想不到,又怎么能帮别人想得到。
晋珐总觉得,他似乎不属于这里,他以后的生活,也不应该拘束在这个小地方。
可是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他从未见过,当然想象不到,只好维持沉默。
沉默在小村镇少年的心中一天天酿成困惑,十四五岁时,最大的茫然便来源于此。
不过,迷茫是连绵而不起眼的,像是铺在生活匣子底下的绒布,上面缀着的珍珠、宝石,才是亮眼得让人整日追逐的部分。
小云屏整日在田野间跑来跑去,双瞳黑亮得像黑水晶,沾了汗珠的鼻尖被阳光一照,熠熠生辉。
她教晋珐和田小二吃一种圆圆的糖:“先舔中间,留外面一圈……然后含在嘴巴里,吹气。”
他们照做,从糖里发出了口哨一样的声音。
小云屏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时候他们好像常常察觉不到楼云屏是女孩儿,直到有一个夏夜,村子里办庙祭,晚上所有人都出来集会。
晋珐踮着脚,在人群中找着楼云屏的身影,终于看见她踢踢踏踏地走出来,平时盘成圆圆发髻的长发披在身后,如水汇成瀑,前额的覆发很蓬松。
她大约是刚沐浴过,换上了跟白天不同的衣裙,裙边上绣着白色小鸟的图案,脚上的丫头袜覆盖着脚踝,被裙摆遮住,木屐踩在傍晚下过雨的泥地上,轻灵地踢踏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