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打过这些石榴的主意。
可惜这是观赏性石榴,果实酸涩坚硬,不能食用。
还是儿时温月常住的那间屋子。里面的陈设还是过去的老样子,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小时候,父亲总爱拉着季书闲切磋棋艺,两个棋迷一摆上棋盘就停不下来。小温月总是被迫歇在裕王府。
她怕黑,不敢一个人睡,季书闲就派府里的张嬷嬷陪她一起睡。张嬷嬷会哄她,会给她将好多好多小故事,就跟娘亲一样。她那会儿特别喜欢张嬷嬷。
温月立在门口,想起了故人,不由多问了一句:“张嬷嬷还在府里做事吗?”
“张嬷嬷?”圆脸丫头蓝画一脸茫然,“咱们府里没有张嬷嬷呀!倒是有个崔嬷嬷,管厨房的。”
方脸蓝衣接话道:“小姐您是记岔了吧?”
蓝画和蓝衣都是前两年刚进的裕王府,自然是不知道张嬷嬷的。看来张嬷嬷早就离开了王府。
温月笑了笑,“是我记岔了。”
一脚踏进去,鼻尖盈满淡淡的沉木香,清冽干净。目光四下流转,看到熟悉的桌案和橱柜,每一件都打着时光的烙印,温月不禁鼻头泛酸,眼角涩涩的,满腹复杂情绪积聚。
下人们早就备好了热水。净室里水汽弥漫,腾腾雾绕,宛若仙境。
无数颜色鲜绿的柚子叶飘在浴桶里,像是鲤鱼吐出的一个个绿泡泡。温月怔怔地望着,心头不免涌上几分暖流。
她也并非一无所有,总还是有人盼着她好的。
她解了衣裳,忍着疼痛,整个人没入热水中。
——
两个丫鬟为温月备好了衣裳。一件水蓝色如意纹缎裙,裙身上的纹绣简约精致,细看之下才认出是几朵素雅的并蒂海棠。
穿戴整齐后,她推开房门,扬起声线,“可以走了。”
蓝画蓝衣一直候在屋外,听闻声响,两人一齐抬头,见到温月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微愣了须臾。
刚刚在裕王府门外,温月从马车上下来,她身着宽大粗陋的宫服,盘着宫女发髻,身材瘦小,毫不起眼。像极了前来富贵人家打秋风的穷亲戚。
如今沐浴过后,换上一身干净漂亮的衣裙,乌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发间只用一只鎏金蝴蝶玉钗点缀,亭亭玉立,倒是养眼许多。
只是下巴尖俏,双目突出,脸上全无肉感,显得太过消瘦憔悴。
不过美人的底子在那儿,将养几日,想必就可光彩照人。
温月由蓝画蓝衣领着去了饭厅。
彼时饭厅内烛火轻摇,光影推移间,几个丫鬟正在井然有序上菜。
季书闲端坐主座,气定神闲地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戒身上一圈圈繁复的暗纹。
他今日穿一身修身素净的青袍,衬得他谦谦君子,温和蕴藉。
他出身行伍,又领兵打仗多年,身上竟未曾沾染上习武之人特有的磅礴之气。反倒更像文臣,眉宇间自藏清霜烟雨,朗朗如清风。
数年未见,这人的面容并未有太多更改,鼻梁高挺,剑眉入鬓,薄唇呡成一道线,一双丹凤眼狭长,烛火映入他眸中,灼灼其华,一跳又一跳。
只是那气质倒是大变了,愈加沉稳内敛,仿佛上了年岁的烈酒,外表平淡,内里却绵长炙热,余韵犹存。
蓝画福了福身,“王爷,温小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