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不知道雍城是凉州东境最关键的屏障。
唯一的解释是,月门关、雁台关也双双告急!月门关、雁台关位于凉州北境,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攻下月门关与雁台关,即可直达延丘,占据延河,倾覆灭亡凉州官民。
华瑶越是细想,越是害怕。她先前心生的疑惑,此刻都有了解答。
镇国将军之所以把岱州的贼寇称作“杂兵”,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攻打雍城的主力是羯人。与羯人的正军相比,区区岱州贼寇只能是杂兵。
沧州官员放任羯人的大军渡河,镇国将军或许提前收到了消息。
镇国将军的麾下共有二十四名猛将,其中十四人镇守月门关、雁台关,剩余八人分守各地。而今,他不仅抽调四名大将支援雍城,甚至派出了他最器重的儿子以及儿子们的亲兵队。
军机重务不可泄露,他连华瑶都瞒住了。
再往深了考虑,他当真赞成华瑶与谢云潇的婚事吗?还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呢?他既顾全了华瑶的身家性命,又巧妙地诱使她留在战场。即便华瑶战死雍城,日后追究起来,也是华瑶违抗将军之令在前,拼死守城在后。毕竟,他曾给过她逃离雍城的机会。
思及此,华瑶按住了腰间的鱼鳞精钢刀。
好啊,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镇国将军!心计多、城府深,进退有路。
沧州、凉州的军情俱在镇国将军的掌握之中。他从未对华瑶讲过实话。
华瑶的呼吸甚促。她要是早知道羯人二十万大军压城,绝不会把杜兰泽和汤沃雪带过来。
杜兰泽听闻三虎寨发兵,主动请缨,追随华瑶来到了雍城。她重伤初愈,本该好生休养。汤沃雪对她放心不下,也跟到了雍城。
华瑶的杂念百转千回。此时已将近四更天,城墙上的火把高燃,弓兵、炮兵静立在跳动的火光中,铸成一道坚实的人墙。
大梁的军旗悬在半空中飘荡,风声一阵紧似一阵,旗帜猛烈地拍打着长杆,华瑶拎起一张重弓,箭头对准敌军的战车。但他们相隔太远,华瑶不敢放箭——雍城内的军资有限,她不能浪费一弓一箭。
谢云潇从她背后走过,轻声问她:“殿下,心中忐忑吗?”
华瑶喃喃自语:“我刚才还在考虑……”她踮起脚尖,暗示谢云潇靠过来。
谢云潇明明吃过几次亏,却还是低头听她耳语。
守军布阵的紧要关头,为了确保军机严密,将领们窃窃私语并不少见——谢云潇这般说服自己,却听华瑶悄声说:“我在考虑我和你的婚事。”
华瑶把自己对镇国将军的怒火发泄到了谢云潇身上:“雍城之战结束后,我想请旨和你成亲。我一定要把你绑在床上,扒光你全身上下的衣服。”
谢云潇淡定自若道:“殿下何必操之过急。婚姻大事,不可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