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萧琴瑟相闻(胜者王侯,败者盗寇...)

天宇开霁 素光同 1846 字 2个月前

凛凛杀气一瞬暴涨,谢云潇拉直了缰绳:“我会杀了她。”

“别杀,”华瑶小声道,“她也只是奉命行事。她没错,错的是她的主子。倘若她愿意弃暗投明,我可以原谅她今夜的冒犯。”

谢云潇不置可否。他递来一瓶金疮药。

华瑶收下药瓶,还有一点偷香窃玉的念头,乘机摸了摸谢云潇的手背,像在搔挠一块最上等的美玉。美中不足的是,谢云潇的性格极高傲,脾气也极孤冷,仿佛雪山上的寒魂冰魄炼化而成,绝不容许华瑶捂热他。他毫不迟疑地收回手,不让华瑶再摸他一下,还说:“夜间行军,请您专心些。”

“这你就不懂了,”华瑶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直言不讳道,“我摸你的时候,一点也没用心。”

谢云潇语声淡淡地道:“不愧是帝王心性的公主,早已做惯了薄情之事。”

华瑶挺直腰杆,自夸自赞:“高阳家的人呢,全都薄情寡性,唯独华小瑶出淤泥而不染。”言罢,她轻轻地笑了。

谢云潇未见她的神情,却能想象她的笑意。无论何时,她都笑得出来。她正被皇帝派人追杀,处境十分凶险,一旦身死,此生功绩也将被一笔勾销。“高阳华瑶”四个字,或是化作史书上乏善可陈的寥寥数语,或是莫名地背负几桩罪行、沦为后世人的笑柄。而她的身世、抱负、才能、志向,再无一人问津,历朝历代的遗规皆是“胜者王侯,败者盗寇”。

次日一早,天交五更,灰蒙蒙的日光照进营地,秦三抬手挡了下光。她一夜未眠,双眼充血,默然盯着面前一片废墟焦土,喃喃道:“公主和驸马心思缜密,这一战是我输了。”

葛巾双手揣袖,侯立一旁,闻言笑道:“秦将军,您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公主手里仅有五百多人,缺粮少食。而您还带着三千多兵将,坐拥山海县的粮仓,何惧之有?”

营地的泥土被冬风冻得坚实,一夜过后,鲜血凝结,士兵的断头残骸也黏连了地面。秦三单膝跪地,扫视一圈,才道:“大梁的巾帼须眉,就这么死了,死得好冤枉。”

她捡起一颗头颅,沾了一身的血腥味。

血肉刺眼,腥风刺鼻,葛巾直犯恶心,不由得后退一步,躬身道:“秦将军慎言。”

秦三不发一语。

葛巾抱着一只紫金手炉,热得似是捧了个火球,心底念头也活泛起来。她笑吟吟道:“您能否活捉谢公子?他武功极高,却也不是无懈可击。镇抚司试探过他的剑法,苦思了数个月,创设了克制他进攻的一招二式。”

秦三扭头瞧她一眼:“你要做甚?”

葛巾的腰杆弯得更低:“下官很想审问谢公子。”

秦三从怀里取出一只牛皮袋,又把盖子一揭,仰头饮下一口烈酒,嘴里含着酒气,痛骂道:“姐,我认你做亲姐,求你搞清楚点儿,我要杀他!已是九死一生!!你还叫我活捉他?!大白天的,说个屁的梦话,敢情白白送死的人不是你!!”

放眼整个虞州军营,秦三的武功数一数二。

葛巾一个官阶芝麻大的知县,自然不能得罪秦三。葛巾立马赔罪道:“请您息怒,您不活捉谢公子,留他一具全尸,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