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在前面走,沈星迟于后面缩头缩脑地跟着。医院过道炽白的灯光打得人无处遁形,他垂着头,像做贼般,极害怕跟人视线接触。脚步一顿一顿,心中不断打鼓。
沈星迟习惯了逃逃藏藏一个人躲在公寓的日子,要他这么快面对宣泄对象,实在有些为难。随着靠近,心脏跳动越快,紧张的情绪掌控大脑,弄得手脚都不清楚该怎么动。
等到达住院部,稍偏的一间病房,在病房前守着的人见是沈父,忙起身向他弯腰问好,尔后先礼貌地敲了敲病房门,再扭开。
站在最后的沈星迟立刻看见坐在病床上的顾钧,他穿着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半盖薄被,手里捧着一本书,正低头认真地看着。床旁的空气加湿器不断散着白雾,将他的脸遮掩得有些模糊。
沈父走进去,沈星迟挪到门旁,受墙壁挡住,只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听了几句,沈星迟便觉双腿发软,因为顾叔叔在里面。
这种事闹得父母皆知是最不好的,独自在外的沈星迟顿时萌生了开溜的念头。
忐忑间,视线不经意落在对面顾钧身上。
不知从何时起,顾钧的注意已从书本转移到他身上,那双如枯井般深不见底的眼眸一眨不眨,正直勾勾地盯向他。沈星迟呼吸微滞,感觉像在面临某种危险生物动弹不得。
意识遭到分散,便错过最佳逃脱机会。
病房内传来沈父喊他的声音。
沈星迟后怕地吞咽口唾沫,暗道倒霉,默默往里面挪。挪到离床还差几分,突然,脚弯遭外力猛得一踹,前面视线范围瞬间模糊。他本来就有伤,当即身形不稳,直往前栽。
手疾眼快握住病床栏杆,才防止自己跪倒在顾钧面前。
病房内一时寂静。
沈父看了眼顾父,尴尬地挽了挽唇,又往青年的脚弯处踹了脚,同时重重咳了一下。
沈星迟闷吭出声,沈父使的力气很大,握在栏杆上的手面青筋直爆。可即便不愿意,听见沈父警告的声音,还是沉默无言地收回手,任凭膝盖下落。
他完全结实地跪到病床的后面,顾钧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