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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笑笑:“我不过是投其所好,不算得好计谋。”

天城瞪大眼:“投其所好?我听闻当日陈允与北周勾结,曾想将玉楼献与宇文皇帝,不知是否属实?”

玉楼知道他在想什么:“确有其事,好在陈粟没有听他的。其实自古以来男人在江山和美人之间,从来都没有为难过,儿女情长永远排在第二,我相信这是人之常情。陈粟也不例外,他口口声声标榜自己夺位是为了我,实则他是为了反抗霸主和哥哥给他安排好的命运,他只是不服气罢了。宇文皇帝也是如此,他也不尽然是图色,无非是想给陈粟一点难堪,好在他是有野心的,他不止要一统北方,他还要一同长江两岸。在这样的宏图伟业中,一个女人实在不算什么。”

呼延天城笑她:“你未免太不自信了,你值得拿江山来换。”

玉楼道:“或许有个愿意拿江山换我的,可惜斯人已逝。我并不是不自信,只是看得太透彻。”

“或许不尽然?”天城眼里微光,透向玉楼的眼。

“悲到痛时已不痛,人到山穷水尽便无求。如果不是你,我或许早已穷途末路,与陈粟你死我活了。我原本该报答你的,此刻我实在身无长物,就连钱财也没有,倘若以身相许,又觉得是拿我的身子玷污你了,你说怎么办才好?”玉楼不是草木,焉能不知道他为何处处维护自己,次次让她化险为夷。

天城心疼地搂住她:“我不许你这样想自己,人活着总要有些执念,芸儿曾经是我的执念,为了她,我不惜与父决裂,现在想来,怪自己太年轻,以为万事皆可争一争,殊不知小事靠争,大事全凭命中注定。”

玉楼喃喃道:“史官都已下笔,再难逆天改命,我们不过是凡尘俗世里一个小小蝼蚁,历史的巨轮碾过,尸骨无存,何须介怀微末小事。”这个怀抱令她放松困倦,连日来绷着的弦今日得以松弛,竟微微有些睡意。天城见她昏昏欲睡,心疼她这样的运途多舛,她苍白的脸庞就在他怀里,放松得让身边的人想要对她做点什么也不忍心了。

“未儿,来服侍娘娘睡下,我去南苑了。”天城见她难得这样好睡,也不扰她,将她放下躺好,由着她睡下。

“公子,这怎么好?我还是唤醒娘娘去她屋里吧。”未儿想着他有伤,腾挪起来不便。

“嘘……”天城示意她别出声,“不是叮嘱你以后不要叫娘娘的吗?”

“奴婢记下了。”

北国的风沙大,冬日里又寒冷异常,玉楼恹恹的病了几日,形容憔悴,天城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知道她心里还有结,她和陈粟的爱恨乃是厚厚一本账,还没有算清。好在宗儿一天天长大,步子一天天能走,令她又想起原先建康宫中的人和物,不知元思是否思念宗儿,这一年多,她对宗儿的付出是最多的,疼宗儿不比自己少,不知璇玑殿的银杏树还活着了没有,自己爱的那些茉莉大概已经残败了吧,薛昭仪不知道生了没有,是儿是女,那扇金丝凤屏,陈粟一定赏给别人了吧,何忘忧如何了呢,陈粟后宫里这一年不知要诞下多少皇子公主,他一定夜夜笙歌,纵情声色,白玉楼不过是他心头一根刺,拔了也就好了,他好了不意味着白玉楼也好了,纵然宗儿毫发无损,她也无法原谅他下令杀宗儿的狠毒,还有他害死腹中女儿的这笔帐,他们终究会江湖相逢,终究会你死我活!

冲冠一怒为红颜,挥师北上惹民怨

陈粟丢了白玉楼,又被呼延天城刺了几刀,心中一时悲恨交加,一口气郁结在内,伤口迟迟不能愈合。赵烈见他药石无医,也只能让宫里的娘娘们多加劝解,自打白玉楼走后,他再没有召幸过妃嫔,薛昭仪生了一位皇子也全然不能让他有些许开怀,后宫里诸多有孕的妃嫔,他也不曾去关照,全然由着元思忙里忙外。他如今住在璇玑殿,仿佛白玉楼还在殿中,看到她早起在殿里练功,香汗淋漓,她时常在卧榻上小睡,娇憨可爱,她时常整理那些茉莉,小心仔细,她常常抚摸那扇屏风,感叹它巧夺天工,她时常望着那棵烧焦的银杏树,偶尔发现它长出新芽便令她欢呼雀跃,她常常泡在汤泉中,妩媚妖娆……

到底是哪里不对,她明明心里有他的,迫于他的淫威也好,念及他对她的好也罢,一个女人的身体是不会说谎的,可是为什么,她要迫不及待地逃开自己?她的肚子里甚至还有他的骨肉!她丝毫没有念及他们夫妻一场的恩情,毅然决绝地离开了,跟着另一个男人离开了。她不能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儿,还要怪到自己头上,那可是他陈粟的骨肉!这笔账,他记下了,呼延天城是罪魁祸首,他一直觊觎她的美色,怂恿她逃走,迟早有一天,他要让呼延家血债血偿。

玉楼笑笑:“我不过是投其所好,不算得好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