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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宫外传话,随国公已经垂危,宇文邕亲自去他府里送终,毕竟是老臣了,理应送他一程,此外,他不希望独孤信的假死再一次发生,可就有点拿他开涮了,所以,他要看着他咽气,看着他入土为安。

宇文邕有很强的直觉:独孤信没死,反而是知道真相的寒烟,被伽罗灭了口。寒烟在提到独孤信死而复生,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她若是撒谎,绝对不会有那么真实的表情。这个女人,竟然可以做到起死回生?

宇文直不止一次告诫过他,普六茹坚绝非久居人下之辈,宜早图之,他并非不想,而是不敢、不能。普六茹后面不但有随国公,还有独孤信的旧部拥护,要动他,除非有一百的把握,否则宁可按兵不动。

权臣宇文护虽然掌权多年,可是杀他之后,他的旧部也是宇文邕的族人,既然拥护宇文护已经失败,不如转而投向宇文邕的旗下,就这样轻松地化敌为友,可是随国公和普六茹的亲信,无论事丰州的士兵,还是朝廷的禁军,都有他的势力,那都是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过了命的,只怕轻易不肯降,朝廷若是强行弹压,只怕最后鹿死谁手,尚不敢断言。

从随国公府上回宫,宇文直就一直在他耳边聒噪:“皇兄你糊涂啊!怎么能应允了老贼的请旨呢?你知道普六茹那小子不安分,如今在丰州俨然做起了土皇帝,若是再有柱国公的身份,岂不是更加位高权重了?”

宇文招则不同意他的说法:“普六茹在丰州有威望,不过是他带着打了两场胜仗,士气大振的缘故,那也是朝廷的威望,何必添油加醋,煽动朝廷和功臣对立?”

宇文直气不打一处来,恨他不懂时局:“宇文招!你简直就是妇人之仁!如今天下危如累卵,你坐在家里自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多出去走走吧!咱们的天下就要姓杨了!

宇文皇帝不胜厌烦:“好了,别吵了,你说朕能怎么办?才除了一个宇文护,朝政未稳,朕若强行打压随国公父子,必然招致他们奋力反抗。普六茹在丰州面临十万陈军,尚且能让陈粟败北,难道你以为他真的不知道咱们派去的援军是什么路数吗?你以为他真的只是调遣了丰州和南州的两万驻军吗?你们都小看他了!”

宇文直道:“南陈一直传言,得白玉楼者得天下,独孤信这个老家伙要学呼延丹专门养女笼络天下英才,将此女收做义女,从此无论是谁得天下,他独孤家都是国丈人啊,真是好算计。”

宇文招献策:“朝廷依仗普六茹,又动他不得,此女既然是关键,为何不从她身上下手?好过在这里兀自烦恼!”

宇文直夸他:“你小子总算脑子灵光了一回。”

宇文邕摇头:“此路不通!”

“皇上,断不可为美色所惑!此女不但有天下之相,更是为普六茹出谋划策,招兵买马,除掉她,咱们也除去一大祸患。起码普六茹新近丧父,又痛失臂膀,必然一蹶不振。咱们就趁机收拾了他。”宇文直一掌劈下,犹如劈在普六茹的项上。

皇帝还是摇头:“此女不可杀!蚕母曾说过,她是九天凤命,有瑞兽芝草之气,不可强娶,也不妄动,否则有无妄之灾。迟早是朕的皇后,何必急在一时?”

“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莫不是等着普六茹当了皇帝,那个女人入主后宫,才算应了蚕母的话?”宇文直心直口快,毫无遮拦。

宇文招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胡说,猛然间一拍脑门:“坏了!此女九天凤命,莫非就是主普六茹称帝?皇上?!可有问清楚蚕母,到底是谁的皇后?”

皇帝惊出一身冷汗,他当日的确没有问过,那就意味着,若是普六茹称帝,她照样应了蚕母所说的“九天凤命”!

“朕的确没想到这一层,只道她是天命之女,落到谁手里,谁就主天下,或许她早就算准普六茹要反,故而委身于他,甚至助他称帝也未可知。”他吩咐内侍道,“回宫召蚕母到朕跟前回话。”

“是。”

宇文皇帝又想起伽罗曾经说过,成大事不拘小节,一代帝王霸业乃是几代帝王厚积薄发,又想起她答应替他一统长江南北。他问宇文直、宇文招:“你们见没见过这种女人,足不出户,天下事尽知,当日,她初来乍到,随国公、普六茹出战北齐,她尽说出哪里有埋伏,哪次交锋得胜,甚至连张仲礼归降,后来又反叛一事,也悉数得知,如今想来,她竟不是靠着一点小聪明,而是大有来头。”

宇文直道:“独孤伽罗不正是如此?她断不能留了!”

宇文招摇头:“杀了可惜,若是能为皇上所用,则江山稳固。”

夜里,宫外传话,随国公已经垂危,宇文邕亲自去他府里送终,毕竟是老臣了,理应送他一程,此外,他不希望独孤信的假死再一次发生,可就有点拿他开涮了,所以,他要看着他咽气,看着他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