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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他的头真的开始疼起来,太阳穴突突地往外跳,像是要从脑袋两边炸开。

容羽腾出一只手,张开虎口死死地按住太阳穴,眼前开始出现灰白色的光影。

淡定了一路的他紧张起来。

不是吧,这会儿犯老毛病?老天爷对他可真好。

自从一年前他去看了个精神科,被确诊了超忆症之后,头疼眩晕的频率就增多了,他很怀疑是心理暗示在作怪。

容羽有时候想,当时是不是就不该去看心理医生。

他的毛病说出来让人不敢相信,他得的是跟失忆症截然相反的超忆症。

所有的事情容羽都过目不忘,他记得每一个他见过的人,他们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脸上长了几颗痘,走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他记得每一件经历过的事情,几点几分,天气如何,有没有吹过一阵风,风里夹杂了什么气味。

连路边窜出的每一只小猫小狗他都清楚地记得它们的样子。

他也记得严逍,记得他黑亮的眼睛和眼尾尤为卷翘的三两根长长睫毛,记得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还记得他最后的那个亲吻。

严逍的影子被淹没在他事无巨细的记忆里,和小猫小狗呆在一起。

所有的过去都堆积在他的脑子里,上辈子的,这辈子的,回忆碎片像光里密密麻麻的尘埃,赶不走,逃不掉。

他开始分辨不清时空变换,时不时恍惚地忘记身处何地。

他没有过去,他的过去排山倒海,在他脑子里滚动播放,从来就没成为过去。

他也没有现在,他的现在都变成了一帧帧活动的照片,被插进了记忆里。

于是现在也成了过去,过去就是现在。至于将来,也会像过去现在一样,被硬塞进他的脑子里。

容羽调动全身的力气克制那些时时刻刻浮现的回忆片段,他开始失眠。

事儿记多了他还能忍,但失眠不能忍,他是记者,失眠影响工作。

后来他去了精神科,跑了三趟,填了一堆测试表,得到一个超忆症的诊断,必须定期去心理医生那里报道,吃药治疗。

等下了山就去找心理医生,他紧咬着嘴唇。

容羽继续用指关节顶住太阳穴,减轻疼痛。

头依然疼着,眼前白色光影越来越多,光影随着越野车的颠簸飘上飘下,他的身体状态非常差。容羽开始纠结是干脆一路冲到山脚还是换种方式跟后面的车子周旋。

山脚是冲不下去了,容羽单手已经扶不稳方向盘,越野车开始蛇形,速度却没减下来,跟在后面的司机搞不清状况,反而减了速。

半山腰里一橘一白两辆跑车正飚得过瘾,像两只灵活移动的雄豹,带着嚣张的吼声,车轮卷起浅色的沙砾,车边腾起一片薄雾。

透过紫色头盔的透明面罩,严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山路。

想到这儿他的头真的开始疼起来,太阳穴突突地往外跳,像是要从脑袋两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