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域没有开口,他突然直起背,拿起那个破网,盯着里面那张面具:“我觉得你爸爸说的对,我们的确应该彻底毁了它。”
“就算不毁掉它,天亮之前一切也都会结束。”李昀州平静地看着那张面具。
只是今晚大概真的没办法早早休息了。
“你撑得住吗?”盛域皱眉问他。
李昀州点点头。
这时候,沉默了许久的倒吊人终于开口了。
“指挥官,这一局是你赢了,但你赢的只是东洲代理人的挑战,黑天鹅游戏里的一切还没有结束。”此时的倒吊人已经冷静下来,回想着之前的发生的一切,从蛛丝马迹中寻觅着真相。
李昀州摇头:“你说错了,我不是指挥官,从始至终我一直都是李昀州。”
“不可能!”倒吊人厉声反驳,“如果指挥官没有进入这具身体,如果指挥官的意识没有降临,当年那场祭祀你根本没办法逃脱,一个几岁的孩子面对母亲的惨死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你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关于黑天鹅游戏的事情,更别说布下这样一个局!”
“跟他解释这么多做什么?输了就是输了,何必浪费你的精力。”盛域冷眼瞥着面具,如果不是这个东西,或许多年来他们身上的遭遇也不至如此,很多事情都可以避免发生。
“这是我答应他的事情,在倒吊人死前给他一个明白。”李昀州说完,盛域怔愣了一下,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倒吊人反倒一下子明白了那个他到底是谁。
他细嚼着那三个字:“指挥官。”
“是他。”李昀州承认了。
李昀州让盛域把病床稍稍摇起,他一只手上还打着点滴,神色十分平静,说起‘指挥官’的存在时也非常坦然。
“这一局游戏你从一开始时就已经输了。”李昀州下着冰冷的结论。
倒吊人冷笑着反驳:“你又知道什么,区区一个原点世界的蝼蚁,不过是赢了短短一局游戏,就敢这样大言不惭,对于你们来说,这个世界的几十年是你们的一生,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不过就是黑天鹅游戏里的一个副本,就算我在这里死了,我也可以重新开始,金券上的人谁没有几个保命的手段。”
“所以我说你从一开始就输了。”李昀州还是那么平静,但这平静里又流露出一种难言的嘲讽,“你真的觉得这是属于指挥官和裁决者的原点世界?”
蹦跶的面具忽然停住了。
“你是什么意思?”
“所谓原点世界,就是指挥官和裁决者还有很多其他人的来处,可是当这些人离开那个世界时,他们经历过的事情,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早已经存在,世界也早就改变了,这样的世界就算是叫原点世界,也跟我们如今所处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当初,在神圣殿堂,黑天鹅说你们会回到原点世界,一切都将重新开始。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原点并非你们的来处,也有可能是一个模拟出来的全新的起点,你走到了金券的前三,竟然还会完全相信黑天鹅说的话吗?还是说曾经的胜利麻痹了你的神经,当你离最终的胜利触手可及时,却犯了最大的毛病,轻信可是会致命的。”
“够了!”面具无能狂怒。
李昀州神情不变:“如果东洲代理人的争夺赛是一个特殊的副本,那么这个副本到底应该如何通关,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什么叫做赢,什么叫做输?死亡绝不是最优解,这一点相信在多年的尝试中你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你一直在试图打破这个藩篱,如果说当年绑架后的那场祭祀是一时兴起,张中巍当初突然改变主意想要烧死我,针对盛域一次次的袭击就是你的一次次试探,你想知道,死亡是不是能够提早结束一切,结果却让你失望了。真到了危及性命的时候一定会发生别的事情,大幅改变世界原本的进程,你也会受到规则的警告,最终只能选择那条更加困难的获胜方法。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让历史重现,走向必然的那个‘绝望’的结局。你原本应该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让‘原点’世界的指挥官和裁决者走向绝望,开启通往黑天鹅游戏的大门,这应该就是属于倒吊人的胜利,更是属于黑天鹅的胜利,绝望的人终将绝望,未来是不可改变的,对吗?
可惜,指挥官和裁决者都不这么认为。改变过去,让这个世界以新的方式延续下去,才是属于他们的胜利。
即便是黑天鹅游戏也不可能让所有人只有一条死路,九死之中一定有一线生机,这才是法则存在的意义。所以在神圣殿堂里,指挥官选择了时间,裁决者选择了羁绊。”
“对不起。”李昀州愧疚道,“这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