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以!”朱学义喊道。

热闹纷杂的十里枣巷为之一静,朱学义面露赧然,尴尬不已,幞头的布条咸菜似的搭在他汗津津的后脖颈上。

他竭力说服李明琅,想让她放弃脑中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呃,我也是为表妹你的下半辈子着急么。斯人已逝,我们活着的人更要珍惜眼前人,好好生活才是。”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李明琅颔首,精巧的下巴点一点,桃花一样柔美的眼睛弯成一双新月。

不愧是她的书生表哥,说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可是朱学义这种人,往往爱用乍一听端正奋进、忠孝两全的道理压人,等轮到他自己,就会说什么“无可奈何”“情非得已”“人生无常”。好处占尽,坏处半点不沾。

李明琅真想晃一晃上辈子自己脑袋里的水。

朱学义得意了:“表妹你知道就好,我都是为了你好。”

“好一个为了我好。”李明琅咧嘴一笑,一口细白如雪的贝齿在殷红的霞光下,叫人平白生出森森寒意。

“要不是我提到卖掉镖局时,你脸上的表情太狰狞恐怖,我都要相信了呢。”李明琅道,“朱学义,你这鸡蛋大小的脑瓜子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奉劝你和你娘一句,别想了,没用的。”

朱学义的容长脸拉得更长了,他上前两步,抓住李明琅的小臂:“表妹,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明琅汗毛倒竖,鸡皮疙瘩从小臂漫延至全身。她猛地甩开朱学义,素白的斗篷在空中飞旋,猎猎有声。

她从斗篷内侧摸出一柄一尺长的弩,鲜红弩身隐隐发着金色,故名为金乌。此时,金乌弩的箭尖正笔直地指向朱学义的眉心,只须指尖轻轻一勾悬刀,就能立刻脱钩。

李明琅半眯起眼睛,从金乌弩的望山处看向她表哥冷汗涔涔、张口结舌的样子,不由坏心眼地笑出声。

“明琅,你这是在做什么?有话好好说。”朱学义双手举起,颤颤巍巍地挡在身前。

“我好好说了,谁让表哥你学登徒子动手动脚?”李明琅道,“表妹我不是故意的。表哥你也说了,我一个小姑娘家最该防备的就是地痞流氓。”

朱学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牙关直打颤:“你先放下,放下再说。”

“没什么好啰嗦的。”李明琅摇头,“既然我们都心知肚明,不如摊开了讲清楚。周围邻里都看着呢,让大家评评理,也算做一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