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截然不同的是镖局的正牌镖师们,个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哪怕是尚未入册的镖局武士和打杂小厮,也都衣衫崭新、立整,腰板笔直。他们站在这群新来的人身旁,一边像官,一边像贼。

李明琅姗姗来迟,她仍穿一身素服。只不过,今日的她将束手束脚的百褶裙和比甲换成了一身劲装。

月白的斗篷翻飞起波浪,簇新马靴的绣线在日光下闪烁银光。她身形高挑,英姿飒爽的样子不像个文弱的大小姐,倒像个出入战场的女将军。

“人都来齐了?”李明琅笑盈盈地坐在上首,林师爷和张镖头一左一右,一文一武坐在她身侧。

她有些紧张,却不耽误在心里暗笑,观音菩萨身旁有金童玉女,她身边得用的却是一个申公豹一个张飞。

“谢少侠。”李明琅颔首,看向站在队首,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男人。

谢钰同样一身白衣,系了条鸦青腰带,嵌着玉扣,眉目俊朗,嘴角融着一抹清淡的微笑。

“见过李当家。”

李明琅笑意更浓,招手让谢钰站到她身后,而后才坐直了身子,清一清嗓子,道:“各位同僚,未来的云生镖局镖师们,你们应当都认识我,那就不多说废话。往后大家一起做事,就记住两句话,令行禁止,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李明琅环视一圈,看到几个人眼睛跟轱辘似的瞎转,但大多数人都垂头耷脑的,看着畏畏缩缩。

“还有一句,是手脚干净。如果有人被我知道做了偷鸡摸狗的事,就不要怪我李明琅不客气。”

她取下挂在腰间的金乌弩,又道:“此弩名为金乌,是我娘留下的遗物,二十步内箭无虚发。若是主家的货物少了一分一毫,我就拿这弩废了你们的手。”

人群猝然一静。张镖头怔怔地看着那艳红的金乌弩,林师爷捋一捋长须。新来的乞儿地痞们交头接耳,有人恐惧,却也有人没把李明琅的话当回事。

“还有什么问题吗?”李明琅扬声问。

“哈哈,有的,有的!”一个细眯眼,面色蜡黄,满脸油滑的闲汉举起手,“东家,您也要跟咱们这些人一块做事么?没见着您,我没力气,只是您细皮嫩肉的,磕着碰着可如何是好呐?”

闲汉身边几人都嬉笑出声,推推搡搡的,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李明琅却是不恼。她从小姿色过人,这种人她见得多了,把二两肉悬在脑袋上招摇过市,遇到未出阁的姑娘就调笑,遇到妇人婆子就污言秽语。滚刀肉似的,一条烂命,也不怕被人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