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姻缘错 怡米 3466 字 6个月前

从阳春楼离开,宁雪滢一直回想着贾暄的话,假若俞夫人不是失足跌落又非遭遇盗匪,那最大的可能就是遭人绑架。

其目的或许是要从俞夫人身上得到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可能吗

宁雪滢按按额,不停假设着,又一再否掉假设。

一整个白日都异常忙碌,卫湛还是抽空让青岑给妻子送去口信,说是薛御医已被说动,今晚可一同前往薛宅商议拜师之事。

宁雪滢收到口信后,拉着秋荷说起此事。

已拜读过薛御医的札记,秋荷佩服不已,眼巴巴盯着自家小姐。

宁雪滢刮刮她的鼻尖,“想什么呢有好事还能忘了你自然是一同拜师。”

秋荷面露欣喜,围绕着宁雪滢又蹦又跳,看得青橘直撇嘴。

“可惜奴婢不懂医,要不然也想拜师,与大奶奶和秋荷成为师姐妹。”

秋荷得意地掐起腰,“现在入门还不晚,不如先拜我为师。”

“想得美”

两个刚及笄不久的小丫头在廊下打闹起来,吵得其余人脑仁疼。

养心殿内,景安帝靠在宝座上,手捂胸口不停咳嗽。

薛御医等人候在一旁提心吊胆。

这时,赵得贵气喘着走进来,故意露出欲言又止之态。

景安帝瞥去一眼,“有话就说”

赵得贵躬身道“禀陛下,陶贵嫔以坐月子为由,见皇后娘娘不行礼,被皇后娘娘罚跪在自己的寝宫,正哭鼻子想要觐见陛下一面呢。”

陶贵嫔即是此番为老皇帝诞下小皇子的宠嫔,已有传言称,不日就会晋升淑妃位份。

全后宫的人,都知她恃宠而骄,除了皇后,无人敢在她盛宠之时触其锋芒。

可别人不知,赵得贵是知晓的,陶贵嫔之所以盛宠不衰,并非因诞下皇子,而是其相貌与已故的贤妃有些相像。

正值气头上,景安帝哪有闲心去调和后宫的矛盾,不过他有心另立太子,对诞下太子的皇后就不那么看重了。

“屁大的事也需朕去费心各罚月例半年。”

赵得贵一惊,责罚嫔妃也就罢了,怎还连皇后娘娘都责罚上了

但毕竟是老油条,赵得贵是不会为了他人触怒龙颜的。

咳了咳嗓子,景安帝想起陶氏那张脸,心软道“别再让陶氏罚跪了,带御医过去给她号号脉。”

赵得贵随之看向几名御医,选中了薛御医。

薛御医哈哈腰

,背着药箱一瘸一拐地跟上前,却

因骨折久站,突然脚下无力,“哐当”一声摔在御前。

他爬起,原地转个圈使劲儿磕头,微臣失态,求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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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安帝随手丢出一个玉如意,砸在老者头上,借机发泄着对这群御医的不满,“酒囊饭袋,连走路都走不好了,需要朕派人抬着你们进出吗”

头顶滴淌下血珠,薛御医赶忙擦拭起被鲜血染红的名贵毡毯,看得在场者心惊肉跳。

换做平时,赵得贵还会插科打诨替人求几句情,可面对借机发泄怒火的皇帝,他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言,生怕殃及自身。

看着毡毯被血染红,景安帝登时大怒,一脚踹在老人额头,又在老人仰面倒地时,踩住他的胸骨发狠地碾了碾,“没用的老废物,朕留你何用滚”

在此之前,已有数名御医被皇帝砍杀,赵得贵见势拽起薛御医不停后退。

薛御医面如土色,忍痛走出大殿,嘴角流血不止。他颤巍巍抬手,指向永熹伯府的方向,那里有个女娃娃想拜他为师,为他养老,他终于可以卸下重担,颐养天年了。

然而,来不及了。

随着“哐当”声再度响起,摇摇欲坠的老者倒在了赵得贵的脚边,没了呼吸。

在侍卫拉着老者的尸首去往乱葬岗的途中,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卫湛打帘下车,毫无情绪地拦住了侍卫的去路,“将薛御医交给本官吧。”

侍卫们只是奉命处理尸首,也不为难,立即留下老者和拉车,转身回宫了。

风萧萧,没有吹散浓重的雾气,卫湛掀开草席看向老者,缓缓伸出手,盖上老者的眼帘。

犹记老者的委托,他闭闭眼,沙哑道“青岑,想办法让人送薛老回姑苏老家,入土为安。”

魂归故里,落叶归根,是薛老最后的心愿。

回去的路上,卫湛没有乘车,一个人走在纵横交错的深巷中,眼中卷起千层狂澜。

这一世,他要让那对父子付出代价,慰藉惨死在他们手中的亡魂。

回到府中已是二更时分,从朱阙苑请安回来,他走进玉照苑的廊下,见正房未燃灯,不由垂了眸。

没有向仆人询问妻子去了哪里,他推门而入,在一片漆黑中轻车熟路地走进东卧。

月下窗边坐着一道身影,蜷缩着自己,闷头不语,在浓夜中格外伶仃。

卫湛走过去,没有言语,伸手拥住了小小的人儿。

不是安慰的言语太过匮乏,而是再多的言语在此刻都显苍白生硬,他静默抱着妻子,在听得一声声抽泣时,弯下腰收紧了手臂。

如果泪水能冲淡哀愁与无奈,那就尽情哭泣吧。

他此刻能给她的,也只有陪伴和理解。

自打听闻了薛老的噩耗,宁雪滢不知自己流了多少泪,明明与薛老没有见过几面的,可为何眼泪不受控地流淌

是因为可怜老者的经历还是惜才,亦或是投缘

她已分辨不清,只觉有丝丝顿痛蔓延心底。

“陛下为何如此凶残”一开口,泣不成声。

卫湛轻轻拍着她的背,若非得以重生,今生还会有更多人重蹈前世覆辙。

譬如皇后和太子,譬如季朗坤和皓鸿公主。

以及他们的家眷和亲信。

这盘棋错综复杂,执棋的一方不能因此事乱了阵脚。

稳中求胜,是他今生“送”给那对父子的回击。

夜已深,宁雪滢渐渐睡去,歪倒在丈夫的臂弯。睡着前,她说了句“我想为薛老寻到走散的那名子嗣”。

卫湛将她横抱起放在床上,脱去鞋袜,以手捂热她冰凉的脚丫。

屋里一直没燃灯,卫湛在黑寂中,眸光犀利,毫不掩藏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