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姻缘错 怡米 3969 字 6个月前

雪滢想到了傲雪凌霜的梅在绽放前总要经受苦寒。

前两日来了月事,宁雪滢摇摇头,并不能在卫湛生辰这日送上自己为礼了。

屋里地龙燃得旺,她有些燥,褪了外衫,只着半透寝衣坐在床边。

卫湛回来时,面色淡淡的,像是承载了万千心事。

宁雪滢拉他坐下,碰了碰他的脸,还有着沐浴过后的沁润感,“郎君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

“为剿匪的事。”

听此,宁雪滢心提到嗓子眼,“大同镇那边可是出事了”

意识到她在担忧父亲,卫湛拍拍她的后脑勺,“没有,就是进展缓慢。”

宁雪滢这才心石落地,觑了一眼漏刻,温笑着挽住男人,半倚在他的手臂上,“郎君,生辰吉乐。”

女子笑吟吟的,比平时多了一份乖顺,如小猫一样蹭动着男子的手臂。

卫湛心中微动,故意问道“除了吉乐,还有吗”

“岁岁年年,朱颜常驻。”

她喜欢他的样貌,白璧无瑕,端美俊逸。

卫湛静默,半晌,拥着小妻子靠在床围上,朝她身后塞个引枕。

前世,他没等来岁岁年年,今生,不管容颜是否老去,他都要从韶华走到暮年,还要有她的陪伴。

桑榆暮景,细水长流。

在男人怀里寻了个舒服的趴姿,宁雪滢惦记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虽说已被瞧见很多次,但今夜应景呀

再说,一针一线都是她的心血。

伸手探向枕头底下,她故意问道“郎君想要什么生辰礼”

旋即窃窃道“快说,想要一个荷包。”

卫湛扶额,胸膛发出微微震动,似笑非笑,“喜欢什么,夫人都能满足吗”

听起来像个圈套呢,宁雪滢顾及着他是寿星,没有立即拒绝,“说来听听。”

“嗯,想要荷包。”

“啊你说巧不巧,妾身刚好为郎君绣了一个。”

她忙拿出荷包,献宝似的捧到男人眼前。

缎面之上,一对精致的大雁栩栩如生,依偎在落日河畔。

卫湛收入袖管,吻了吻她的鼻尖,“辛苦夫人。”

有回应的心意才扣动人心,宁雪滢主动仰头啄吻他的下巴,“好看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芙蓉面,卫湛认真道“好看。”

“我问的是荷包。”

“也好看。”

温情脉脉的冬夜,两人静静对望,不知先柔化了谁的心。

借着欢喜劲儿,宁雪滢问道“还想要什么”

“想听夫人念一首诗。”

这还不好办,宁雪滢脆声应下“别说念一首,就是一本诗集也不在话下。郎君想听哪首诗”

“留别妻。”

宁雪滢自小喜欢诗词歌赋,却没有听过这首诗,不免汗涔涔,“稍等。”

说着,挣开

卫湛的手臂爬下床,寻来一本诗集翻找,脸蛋因不知这首诗而殷红。

卫湛没有催促,倚靠床上,目光缱绻,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宁雪滢回来时,他敛起心绪,恢复了温淡。

“我找到了。”宁雪滢将诗集放在腿上念了起来,咬字清晰,声音清甜,“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

可在念到后面一句时,她止了话音,抬头觑了男人一眼,含有怪嗔,最后不情不愿念了出来“嬿婉及良时。”

对这句诗,她的理解是两情欢好要趁良辰吉时。

被戏弄了。

“啪”的合上诗集,宁雪滢嘟了嘟水润的唇,尽显小女儿家的羞态和娇蛮。

卫湛闲闲问道“有何异议”

“郎君就惦记那事儿。”

“何事”

宁雪滢瞪他,这人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求爱的

“我月事未净,想都别想。”

卫湛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夫人是不是误会了这是一首辞别爱妻的诗,通篇表达出的意境可不止你片面理解的那样。”

宁雪滢的确没有读完,她将信将疑地翻开诗集,又将后面几句读完,才讪讪地挠挠鼻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羞恼又感伤。

“那你为何想听这首诗”

卫湛捏捏她的脸,没有回答。

宁雪滢有点晕乎,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诗句,目光锁在最后一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卫湛是在同她表露心意吗

想法一出,她睫羽轻颤,再看向卫湛时,语气多了三分凝重,“我没你聪明,有时听不懂你的暗示。所以”

她合上书凑近他,仰头认真道“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打哑谜”

卫湛垂目对视,缓缓抬手揉了揉她披散的长发,“好,第三个要求。”

“”

仿若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刚刚生出的柔情,宁雪滢沉下俏脸,负气问道“想要什么”

语气比之刚刚有些呛。

察觉出她态度

的转变,卫湛掀开被子躺在外侧,“夜深了,睡吧。”

有始无终的温情被打破,宁雪滢愣了片刻,气呼呼地趴到男人身上,伸手去捏他的脸,“睡什么睡,第三个心愿是什么”

这一次,卫湛真的笑了,朗朗清越,珠玑般舒耳。

很少听到他开怀的笑声,宁雪滢呆呆凝视,忽然竖起两根食指,点在他上扬的嘴角处,想要维持住这个笑。

“以后多笑笑,别那么重的心思,好不好”

嘴角被抵住,微微上弯,卫湛忽然发觉,自己在一点点放下对她的心防。

油然而生的复杂情绪上涌,卫湛揽住她的背猛地翻身,将人压于被褥中,深深地吻住。

“唔。”

宁雪滢被吻得晕乎,在几近窒息致肺部不适时,上方的人忽然拉开距离。

新鲜的呼吸充盈入肺部,她稍稍缓释,胸口起伏,只听耳畔传来一句“第三个心愿,想让滢儿唤我夫君”。

一声夫君,迟了二月有余,宁雪滢鼻尖发酸,拽住他的衣襟拉向自己,直直看进他的眼底,“那从今往后,你要真心待我,不可辜负,我亦不会辜负你。”

说罢,静凝了一晌,她放缓了语调,放柔了声音,一字一句无比认真,甚至含了几分激动的哽咽“夫君。”

这声夫君,是对他的认可,真真正正的认可。

锦衾被一点点掖起,女子蒙住了自己的脸,显然是害羞了。

卫湛凤眸深沉,没再逗她。

夜很深,那个绣有大雁的荷包落在了花开富贵的缎子被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