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红尘繁华之困顿所在,既受其果,必领其因。”
一清道人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贾琏的话,捧着拂尘扫了扫,求了清净,然后在凉亭里坐下,自顾自接上方才待客厅的话语。
“二则,贫道蒙琏二爷收留、举荐之恩怨,不免要赶在前面劝谏一二。贾家如今弊端不少,常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自古荣辱周而复始,有否极泰来者,便有盛极而衰者。琏二爷何不早做打算在老家祖坟附近多置田庄房舍,挂上名头,用做祭祀供给之用,严令勿动,这般产业是等闲抄家都抄不去的。日后纵然家中败落了,子孙不必万事依仗他人,只回乡守着度日,也不至于尽皆流散。”
长篇宏论讲完了,亭外水潭静了又静,复有蛙鸣入内来。
贾琏当下笑回道“年初在水月庵时,也听秦氏说过大差不差的话,不过是多劝我在金陵祖坟边上布置个学堂罢了。”
听得这话,一清道人原本风轻云淡的面上顿时僵住,两眼瞪圆起身来。
“妖孽妖孽”
“说的如此周全,田庄用以度日,学堂用以兴家。世上却没有这般好事,不过是凭空臆断罢了,这人不是神仙,就是真妖孽”
一清道人急性说完,手上拂尘抖了又抖,好半响才是再入座来。
若说秦可卿的话是臆断,那他这番话别人听得恐怕也是臆断。暗念叨了几句圣号,一清道人心思终定,还坐下来问询贾琏。
“那琏二爷是怎么回那人的”
贾琏道“说这般多,却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些,饶你们说家门里再有百般弊端,万般过错,如何积重难返,但俺做得一日官,家业便能一日不失。哪天当真出了事,怕就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这点布置见着什么用”
如今连荣府里两房争斗他都不放在眼里,自然能来说这话。
一清道人明了贾琏心意,笑了笑“倒也不愧琏二爷到了今日。”
因还念着那妖孽一类的心思,说到这,一清道人收回原本的其他劝谏,告辞离去。
贾琏也是见多了这般人的怪诞之事,也不以为意,只着人送出府去。
不久,便有倾城府管事为了朝廷追封的事过来禀告。
朝廷出了旨意,九省都检点王子腾讨贼而死,不论过错,有美谥赐下,追封县伯,徙封其子为云骑都尉,待孝期满后,另有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