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的县丞却道“只是一些约定俗成的条例,你们放心,一切内容规定皆合法合律。”
县令见此,小眼微睁,精明的光亮一闪而过,大声道:“只要你们盖了这手印,当即便可以领取一贯钱。”
只见官府的官兵举着托盘排成行,那里面摆成一小堆山似的铜板,一下看到这么多钱的视觉冲击,足以让穷了一辈子的工匠们两眼放光,晕头转向。
俗话说的好,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他们的心神全被金钱腐蚀,哪还有理智跟多余的怀疑,看都没看公文内容就匆匆摁下手印好拿钱。
当然,如果县令有心欺瞒跟糊弄,在场这些石匠也很难逃得过金钱陷阱,毕竟他们基本上都不认识字,就算勉强有人识得那么几个零星的字,也读不透这一整篇契文。
就这样,他们一个接一下摁上了自己的手指印,很快队伍就轮到郑曲尺这儿了。
她倒没有这么鲁莽,而是在按手印之前,将公文内容快速读阅了一遍,这才将刚才心底的怀疑给打消了。
哦,原来是让他们去福县的鬼羧岭修城墙啊。
古代的城墙,就是为防卫而建
筑在城周围的高峻坚厚的围墙。
她起先还怀疑他们这么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是打算让他们秘密去修什么陵墓之类,所以需要签署什么保密协议,才整得这么严肃正式。
现在看她,是她杞人忧天了。
想着马上就有钱拿,她也喜滋滋地按下了手印,然后递给旁边的癞痢头,却看他盯着公文迟迟没有下一步。
时间耽误久了,别人都会朝他们这边看的,郑曲尺催促他“你干嘛”
单扁双眉拧紧,忽然高声道“原来县令招我们来,是为了修复福县那个叫千人坟的城墙吗”
郑曲尺甫一听“千人坟”这个形容词,神经顿时跳了起来,她看着公文上自己刚盖上去的红手印,颤声道“啥叫千人坟”
不会是她理解的那样吧
却不想单扁的一句话,就跟一石激起千层浪似的,之前还没浸在金钱诱惑上面的石匠们都惊了。
“修什么千人坟的城墙是在那片鬼羧岭上吗”
当地人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怎么可能凭我们怎么可能修得起来”
郑曲尺左看看右看看,扯了一把明显知晓内情的单扁“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为何反应如此的大”
单扁瞪了她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要修鬼羧坡那片地势的城墙,简直就是让工匠跟在阎罗殿走一趟似的,你是不知道当初摔死了多少匠人。”
“在那样陡峭不平的地方修葺一座城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可听说了,当年死了至少上千的石匠才勉强修成,可现在又要重修,你猜这次我们得死多少人啊”
其它人脸色难看“难怪官府肯拿出这么多钱来,原来这是我们的买命钱啊。”
“老子不干了”
看底下群情激昂,一时接受不了,县令倒是早有预料一般,安抚道“别激动别激动,你们要走,本官也不留。但首先本官要先说明两点。”
“第一,虽说是修鬼羧岭附近的城墙,但只是旧地重修,自然不似开垦那般艰难危险。第二,这一次我县特地请了稷下学府的原随、银枭两位工匠大师,这两位擅长城墙的规划与预防工事,大家尽管听从他们的安排即可,绝对不会发生之前那种大批工匠伤亡的事情。”
他的一番劝说,倒是正中垦节,让之前激动的石匠们都平静了不少。
单扁也在权衡犹豫。
郑曲尺顶了顶他的侧腰“稷下学府是什么这是我第二次听说了,听着好像挺厉害的。”
对于郑曲尺的“无知”,单扁也是了解甚深了。
“稷下学府就是七国联合举办的学府,专司七大主职,只要从这里面出来的工匠,至少也得是个匠师二等级别。”
“匠师二等级别,在邺国属于什么程度”
在邺国单扁面露鄙夷“邺国哪留得住人,厉害的都跑别国去了,要说稷下学府自然厉害啊,多少座独特造艺的宫展、巍峨的庙宇殿堂都是由他们的学生做出来的,听过公输即若吗”
哦,这个名字她已经不算陌生,毕竟前几天她才见过的人,他还想买她的虎皮,只是被恶霸地头蛇宇文晟给截胡了。
“听过。”
“工匠魁首,他就读过稷下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