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是父王老了,记性不好了,吾儿,吾儿说得没错,没错啊。」
得到邺王的肯定回答之后,怀越群腿脚一软,跌坐在殿内,茫然无措地看向元星洲。
此人、此人当真就是失踪了十几年的那位大世子
郑曲尺原本紧张绷紧的背脊,这才缓缓地松了下来,吓死个人了。
这些王宫的人是不是每个人都是池溏里的莲藕浑身都是心眼,句句都是陷阱,也太会阴人了吧,要是她带来的这个「元星洲」真是假的,只怕早就被邺王一个又一个的迷惑行为给坑死了。
「你果然是本王的儿子,星洲,快、快上来,叫父王好好看一看你,这些年来你究竟去哪里了」
邺王泪眼昏花,朝着下方坐着的元星洲慈爱关切招手。
元星洲站起身来,细长如镰的眉毛皱了下,他偏头看向金兽熏香「父王,儿臣不太适应这殿中的熏香,可否开开窗」
邺王闻言,瞳仁遽然一紧,忙慌张朝四下喊道「快去开窗,灭香」
宫人们被他这暴躁的喊声惊了一跳,动作稍慢,只见他抓起痰盂便砸向一
名宫人。
他们急得满头大汗,快速行动起来,一扇接一扇地开窗、浇水灭香。
而这时候,当新鲜空气进入殿内,冲散了殿内那浓郁甜腻的熏香后,郑曲尺那股作呕难受的感觉才稍微好些。
元星洲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眼她眉头松开的神色,方走了上去,他站着,神色冷淡地看着坐在那里像一滩烂泥的邺王,神情流露出一抹莫名的怜悯「父王,你老了,这些人如此怠慢于你,按你以往的性情,只怕早就将他们一一处决了,但如今你却只能坐在这里,进行无用的喝斥发泄。」
原本贴墙而站的宫人们,闻言悚然看向这位刚刚归来的大世子,一番忐忑不安之下,瞬间一个个跪地,拼命磕头。
连怀越群也是被大世子惊人的言语给弄得汗湿一背,翻身惊恐伏跪。
他们对邺王是有畏惧的,但他们畏惧的是邺王手上的权势,他们对邺王同时也是怠慢的,因为他们打心底里瞧不起眼前这个连站立都做不到的邺王。
而这一点,竟然被刚归来的大世子一眼便洞察看透了。
唯有郑曲尺一脸懵然。
他这才刚回宫,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打算来一出清君侧
这老邺王听了,能觉得高兴他肯定会觉得自己的王君威严被他冒犯了,会觉得他野心勃勃,回来是想取而代之的吧
郑曲尺在脑中各种臆想猜测,她以她浅薄的宫斗常识认为,这元星洲也太心急了,他们不是说好,要循序渐进,要慢慢图谋
邺王全身激动地颤抖着,但他不是气的,而是高兴的「对,吾儿所言极是,为父老了,他们这些人便藐视君威,如今你回来了,为父着实欣慰不已。」
郑曲迟一脸「卧槽」的看向邺王「」
疯批复仇儿子的老父亲,指不定也是一个老疯批,这叫遗传基因,没错,是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他们的世界她不懂,打扰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这两个心怀鬼胎的父子叙旧时间,郑曲尺就跟所有跪一地的宫人们当背景板,直到邺王累了,眼皮子快睁不开的时间,元星洲才道「父王,将军夫人与儿臣一道入京,路上不觉熟稔若知己一般,相谈甚欢,她今夜便与儿臣一道同宿百部殿吧。」
方才邺王让元星洲安歇在他曾经的世子居所百部殿。
听到这话,邺王倏地睁开了下垂的眼帘,他一双浑浊的细长眸子似探究一般看向元星洲的眼底。
宫中可供客宿的房间多如牛毛,他却偏偏要将人带到他的寝宫中去,这可以理解为两层意思,一是,人是他要护的,二是,人是他看上了。
邺王年轻时便是一名昏君,没少干抢女之事,女子的贞洁于他而言并不看重,他更看重的是联姻带来的利益。
他扭动头部,他几乎已经没有了脖子,头与颈形成一团蠰肉,他两只细眯的眼睛如爬虫泛着粘腻感盯着郑曲尺除了出身低了点,其它方面倒还是看得过眼,尤其是她手中握有宇文晟所留下来的巨大权势。
城门前的事情他自然有眼线回来汇报,她已经成功收服了王、蔚两大世家,而玄甲军也对她十分看重,这女子若不提及她的出身,她本身必然是有些手段在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嫁给了宇文晟还在他死后迅速将他的势力收拢在手中。
换言之,掌控了她,不就相当于宇文晟留下的所有势力将为元家所拥有
不过这件事还得再慎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