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饼瞪了冯蕴一眼,爬上凳子。
其余几个见状,也都沉默着趴上木凳。
村民们看着缠了麻绳的竹杖,都在说冯蕴良善。
可随着竹杖一下一下地往下抽,那一个个白白的屁股由红到肿再到破皮,惨叫声便此起彼落的响彻了老祠堂。
村民都是吃苦耐劳的人,平常做农活也会有受伤,听他们叫成这样,难免轻视地嘲弄。
“看着长得人高马大的,以为是什么英雄汉。”
“这么笞几下就受不了,?包。”
“叫得跟骟猪似的,丢死人了。”
张家父母也在人群里,他们的表情阴晴不定,可众人看着也未必太冷血了些,孩子被打成这般,他们除了气恨,好像不见几分心疼。
这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老百姓下了定义。
冯蕴心里却知道……
这些人都是大内缇骑司的人,未必真有亲缘关系,临时组织的一个“家庭”,哪里来的心疼?
“四十八。”
“四十九……”
“五十!”
杨大牛听着张家兄弟的叫唤声,数得声音发虚,有点没眼看。
“里正娘子。”他朝冯蕴行个礼,“法村执行完毕了。”
冯蕴嗯声,从木墩上站起来。
“国有国法,村有村规。既执了笞杖,此事就此作罢。今日叫大家过来,是盼着花溪村人以此为镜……总归,挑战我冯蕴可以,挑战村规,下场如张家兄弟一般。”
村民们纷纷应诺。
“我们都听里正娘子的。”
“我们守村规,我们必定是守村规的。”
冯蕴看众人眼里有惧,心知立威的目的达到了,微微一笑,礼数周全地朝众人揖拜一下,带着部曲掉头就走。
只留下老祠堂的一片哀叫和议论。
-
花溪村的消息,昨夜已快马传递中京。
不过隔天,嘉福殿里就得闻了。
李桑若冷若冰霜地坐在正殿上,看着垂首而立像个落败斗鸡似的宋寿安,脸色肉眼可见的愤怒。
“庸才!”
像张家兄弟那样的人物,自然不会入太后法眼。
她不知道宋寿安派的人这么不得用。
“大内缇骑,每一个皆是从禁军中挑选而出的精锐,到你手上,怎就变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
李桑若声音凉凉的,淡淡的,听不出多少凶狠,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宋寿安,到底是你蠢,还是哀家蠢?”
宋寿安大惊。
太后怎么会蠢?
“是卑职愚昧!”
宋寿安额头汗涔涔的请罪。
心里却觉得冤枉,想他只是一个陶匠,入宫也没有多长时间,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是按太后吩咐做的,可责任却全得他来担……
“殿下,卑职这就下令,让他们把那冯氏的庄子一把火烧了,给太后殿下出气。”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厉害的报复法子了。
李桑若一听,竟是笑了。
那眼里的鄙视和寒意,不加掩饰地扫向宋寿安。
“你以为哀家要的,是她的命吗?”
“一个贱人的命,值得脏了哀家的手?”
她要的是冯氏名声扫地,像她一样受尽非议,要的是她失宠于裴獗,让裴獗看清她的真面目,如臭蝇破鞋般弃她不顾,让她草芥似的被人踩在脚下,任人羞辱欺凌……
否则,如何能解她心头之恨?
如何抚慰她日日夜夜承受的那些噬骨之痛?
死?不,她绝对不会让冯氏死。
她只想要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