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冯蕴在学习。
她温声软语地看着冯敬廷离开,又多次向百姓致歉致谢,等人群散去,她才收回脸上的笑,慢摇裙摆往食肆而去。
小满跟上她,“女郎,对不起……”
冯蕴:“没事。”
一个人要克服内心的恐惧,推翻压在身上的道德枷锁并不容易。她自己要不是丢过一次性命,面对世俗的父权压力以及陈夫人经年积累的淫威,也不敢反抗的……
当然,也有这辈子裴獗给的底气。
她往人群里看了一眼。
就在方才,她看到裴獗了。
可是待她处理完转头,他不在。
就好像是她眼花一样。
温行溯走在她身边,松了一口气,“方才真是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你能想得开。”
他指的是冯蕴最后的妥协,以及和冯敬廷的冰释前嫌。
冯蕴眼里有光,逐渐暗淡。
“不是想得开,是吃一堑,长一智。”
人打了,理要了,再虚情假意一番,将所有的非议都甩给对方,自己占尽道德,还得一个通情达理、不念旧恶的好评。
这一套,不都是跟冯莹学的吗?
冯蕴是清醒的。
她现在看如今的冯莹、冯敬廷,陈夫人,乃至每一个有恩怨的人,角度都与前世不同。
许是知道了结局,也会总结自己的不足,取长补短,当是一种修炼。
当然,温行溯以为的和好,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眼下她用得着这层关系,不把路堵死,才能把她和渠儿受的罪,加倍地讨回来……
三个巴掌,怎么够?
刚刚开始而已。
散发着腐烂气味的冯家,要从上到下砸得稀烂才解气……
温行溯察觉到她的情绪,正想说点什么来宽慰,濮阳漪从背后叫了冯蕴一声,冲上来就揽住她的胳膊。
“夫人太勇了。佩服。”
温行溯自然而然站开一点。
濮阳漪好似没有察觉,往中间挤,生生把温行溯和冯蕴挤开,然后整个人霸占住冯蕴。
“手疼不疼?”
冯蕴微微蹙眉,看着通红的掌心。
“疼。”
濮阳漪扑哧一声,“夫人今日让我大开眼界了。”
冯蕴:“是吗?”
濮阳漪嗯声笑道:“还以为你温柔贤淑,不料骨子里这么泼辣,还有点疯……”
冯蕴微微一笑。
温行溯在店前停下脚步。
“腰腰,我不跟你进去了。”
他指了指议馆,“我还有点事。”
冯蕴猜到濮阳漪在,他觉得拘束,笑着点了点头。
濮阳漪却很是失望。
“这就走吗?还想找机会跟温将军喝上两杯,切磋切磋呢?”
她大胆热烈,那双眼睛没有半点含蓄,放肆地在他身上打量。
这和温行溯在台城见到的世家贵女,是浑然不同的。他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尴尬,拱了拱手,行个歉礼,便匆匆离去了。
濮阳漪看着他的背影,低低地笑。
“夫人的大兄,很有意思。”
冯蕴侧目瞪她,“别霍霍他。”
濮阳漪翻个白眼,小声道:“这叫欣赏、爱慕。你以为我是李太后么?”
她当然不是李桑若。
但温行溯更不是宋寿安或者韦铮。
冯蕴道:“我大兄很是洁身自好,没有侍妾没有通房,至今仍孑然一人。我未来的嫂嫂,有福的。”
濮阳漪眨个眼,勒紧她的胳膊。
“你看我长得像你家嫂嫂吗?”
冯蕴:“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