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眼晦暗地盯着冯蕴,带着探究一般,低叹。
“竟梦到我们的前世……”
冯蕴心里微凉,盯着他不出声。
萧呈立在廊柱旁边,身姿挺拔,眼神深幽难辨,
“阿蕴,上辈子我竟是娶了你的。”
冯蕴僵硬地站着,“是吗?我如此不幸。”
“确实不幸。”萧呈道:“我梦见自己没有善待你,让你吃了诸多苦楚,受尽折磨……”
冯蕴问:“那我结局如何?”
萧呈眉心微拧,“你我的结局,都不堪得很。”
冯蕴不知他是真梦到了,还是故意拿话来试探什么,这一刻心跳略微加快。
“梦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阿蕴做梦吗?”他问。
冯蕴脸上笑意微顿,摇头。
“偶尔。”
萧呈紧紧盯着她,幽黑的眼眸映照着廊前垂下的天光,情绪不定。
“会梦见我吗?”
冯蕴缓缓道:“我人笨,便是梦到什么,次日醒来,俱都忘却了。”
“遗憾。”萧呈疼惜地看她,眸底满是柔情:“我盼你也梦一梦我。哪怕梦里是不堪的我。”
冯蕴笑了一声,不回答。
萧呈心里沉甸甸的。
就在方才那一瞬,当他的眼神与冯蕴在空中纠缠的一瞬,他看见她的迟疑和惊讶。
第一次,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阿蕴会不会也跟他一样,是重生归来……
正是因为知晓太多前世的深情,重生后才会变得如此薄情。
甚至完全违反常理地拒绝他,毫不犹豫地嫁了裴獗。
她知道裴獗因她惨死吗?
不知道的,她死时,裴獗尚在。
到底是野鸳鸯,不是真夫妻,死也不能合棺。
“在说什么?”一道声音从斜刺里插了进来。
二人转头就看到裴獗高大的身影,站在环形的水渠边上,影子倒映在清澈的水面上,冷若寒霜。
冯蕴微笑,朝他施礼,“夫主。”
裴獗顺着小水渠边铺就的碎石,慢慢踏上台阶,朝冯蕴走过来,靠近她,轻轻揽过她的腰,占有性的掌心收紧。
“陛下找内人何事?”
萧呈盯着他放在冯蕴腰间的手,一张本就病气未散的脸,更为苍白了几分。
手微微蜷起,慢慢地,慢慢地勾出一丝笑。
“将军原宥。朕与尊夫人难得相见,说几句少年旧事罢了,将军不会介意吧?”
他是谦谦君子,纵是含沙射影也十分隐晦。
换了寻常人,少不得要说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
然而,裴獗不是寻常人,更不以君子自诩。
他冷冷地盯住萧呈,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火焰炽烈,翻滚不停。
“介意。”
两個字不咸不淡地说完,他握住冯蕴的手,半分面子都不给,掉头就走。
没有告辞。
只留下那个眼神看得人头皮发麻……
吉祥见萧呈久久不动,走过来小声道:“裴将军真是个武夫,一点礼数都不讲的。”
萧呈看着相携离去的一双人影,抿着唇角,拢了拢氅子顺着长廊而行。